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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无形书院·人文行走 之 走近文天祥(预告)
作者:杨海锋 发表时间:15-04-08 点击率:4906

【无形书院·人文行走】之 走近文天祥(预告)

前阵子,在好友微信中看到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座文天祥的塑像,一问,这座塑像竟然就在离我们城市学院很近的半山。到网上一查,才知道这里竟是当年文天祥和元军谈判拒降被扣押的地方。于是找来文天祥的传记和相关的文献读,读着读着,越读越被这段历史所吸引,进而想到组织一次“人文行走”,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拜访一下文丞相。清明时节,拜访先贤,正当时候。

我们简单了解一下这一遗迹的历史。德祐二年(1276年)正月二十,时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的文天祥,被派往皋亭山(今半山)和元军谈判。当时南宋朝廷已经准备好投降,但文天祥面对元丞相伯颜,慷慨陈词,坚持自己不是来乞和投降的,他力主元军先退兵后讲和,结果被扣押在元营,而同行的贾余庆、吴坚等人被放回,他们第二天便带着降表来到了元营。二十四日,伯颜解散了文天祥的勤王义军,文天祥闻讯后“流泪不自堪”。二月初五,六岁的恭帝赵在临安祥曦殿举行投降仪式,南宋灭亡(二月二十九日,文天祥逃脱)。

关于当时文天祥在元营中的情景,《指南录》纪事诗的序中有详细记录,读来令人扼腕,兹略引几句:北(指元丞相伯颜)辞渐不逊。予谓:吾南朝状元宰相,但欠一死报国,刀锯鼎镬,非所惧也。”大酋为之辞屈而不敢怒;诸酋相顾动色,称为丈夫。//既而失信(指失信扣押文天祥),予直前责虏酋,辞色甚厉,不复顾死,译者再四失辞,予迫之益急。大酋怒且愧,诸酋群起呵斥,予益自奋。文焕辈劝予去,虏之左右皆嘈喏嗟叹,称男子心。//(面对投降的吕文焕和吕师孟)予谓:“汝叔侄皆降北,不族灭汝,是本朝之失刑也。更敢有面皮来做朝士?予实恨不杀汝叔侄。汝叔侄能杀我,我为大宋忠臣,正是汝叔侄周全我,我又不怕。”孟语塞,诸酋皆失色动颜。唆都以告伯颜,伯颜吐舌云:“文丞相心直口快,男子心。”唆都闲云:“丞相骂得吕家好。”以此见诸酋亦不容之。

文天祥是状元出身,一介书生,竟有如此气概!可歌可泣!

我在杭州生活已有二十年,杭州曾是南宋的都城(当时称临安),但我对宋元交替的历史记忆,似乎与杭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倒是对元朝初年马可波罗笔下的杭州有印象,西湖边有一座马可波罗的塑像,下方有一行字“杭州是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天城——马可波罗”)。这或许是因为,真正惨烈的故事还在后面。记得几年前城市学院声屏剧社创作过一部话剧《崖山》,背景就是南宋末年,蒙元和南宋的最后一场战役——崖山之战。结果是南宋全军覆没,丞相陆秀夫背着幼帝赵昺投海自尽,《宋史纪事本末》这样记载:(陆秀夫)谓帝曰:“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负帝同溺。后宫诸臣从死者甚众。……杨太后闻之,抚膺大恸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飓风大作,将士劝(张)世杰登岸,世杰曰:“无以为也。”登舵楼,露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风涛愈甚,世杰堕水溺死。——这是何等悲惨的场面!

而就在这场战役中,元军把文天祥拘禁在战舰上,让他自始至终眼睁睁地看着南宋王朝的毁灭。他在《集杜诗·南海》序中说:“崖山之败,亲所目击,痛苦酷罚,无以胜堪,时日夕谋蹈海,而防范不可出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了夜里,得胜的元军椎牛骊酒,饱餐酣睡,只有文天祥独坐船中,作《二月六日,海上大战,国事不济,孤臣天祥,坐北舟中,向南恸哭,为之诗》,诗里写道“正气扫地山河羞”,“惟有孤臣雨泪垂”。

更多关于文天祥的事迹,我想留给大家自己去阅读,以及我们行走的过程中交流。这里先提一个问题,学生跟我说:中国的老百姓,对于做谁家的臣民,谁来当皇帝,向来是无所谓的,为什么要死抱住这个腐败的王朝不放呢?甚至丢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这里,我想澄清两个问题。第一,中国文化,历来对读书人(士人)和对老百姓(庶民)的要求不一样。对普通百姓,没有太多道义上的要求;但对于读书人,则要求他们能超越现实利益而有更高的价值追求,“士志于道”,“志于仁”,不能有奶便是娘。孟子说,“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而有恒心者,唯士为能”。我们都是“读书人”,我们对自己是如何定位的呢?每个人要扪心自问。第二,这些士人要捍卫的,与其说是腐朽败落的王朝,不如说是中华文化的命脉。所以我们看到,中国在历次被异族入侵的时候,这种捍卫的斗争会远比一般朝代更替更为激烈。他们真正要捍卫的是中国文化的精神,而王朝只是这一文化精神的表面象征而已。我们可以类比近代梁济(梁漱溟的父亲)、王国维等人“殉清”,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序》中说:“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而梁济则说得更为明白:“殉清,其实非以清朝为本位,而以幼年所学为本位,吾国数千年先圣之诗礼纲常,吾家先祖父先父母之遗传与教训,幼年所闻对于世道有责任为主义,此主义深印于吾脑中,即以此主义为本位,故不容不殉。”他们深感忧心的,是文化。常听人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说“无中国”、“无华夏”显然是夸张的(无论元代、清代都有无数仁人志士为保存中华文化的命脉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努力),但是两次汉族的整体沦陷对中华文化的伤害确实很大。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去考虑,才能真正发现文天祥等人对于今天中国的意义。因为今天的中国,同样面临着文化传承的严峻挑战(或许比那两次更严峻)。

好吧,先说到这里,我们行走过程中再交流。

大致的安排:

4月11日(周六)下午2点在半山文天祥像前集合。  

主要内容:参观并交流读文天祥传及相关文献的心得;然后一起朗读文天祥的《正气歌》(内容见附录,我到时会打印若干份带上);然后游半山公园(上次张继兴去看到有丹心映照等景点)等,据说杭钢里也有“丹心坪”、“天祥大道”等,也可以去寻找一下

希望同行的朋友能读一点相关的材料(可直接点开阅读,请在wifi条件下使用),以备交流:

 

《文天祥评传》(修晓波 著,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与本次要参访的地点相关的段落在P130二、元营抗辞  附录也有一份《文天祥年谱》(P359

《文天祥研究》(俞兆鹏 俞晖 著,人民出版社2008)与本次要参访的地点相关的段落在P168第二节 拘留元营  附录也有一份《文天祥年谱》(P351

《宋史·文天祥传》原文+译文(摘自《二十四史全译 宋史 第十四册》,《宋史》卷四一八 列传第一七七,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

《文天祥年谱》(夏延章,《吉安师专学报》1995.3)

《文天祥:名人伟人传记全集116》(汤丽如 著,台北 名人出版社)附录也有一份《年谱》P212)有与世界大事的参照

《大汉永远的民族英雄文天祥》(网易文化频道文章)

 

附录:文天祥《正气歌》并序 、《过零丁洋》下载word

文天祥《正气歌》并序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腥臊汗垢,时则为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参考译文)

天地之间正气存,赋予形体杂纷纷。地上江河与山岳,天上日月和繁星。
人有正气叫浩然,充塞环宇满盈盈。正道应道清夷狄,除尽胡寇报朝廷。
国难当头见气节,永垂青史留美名。齐国太史不惧死,崔杼弑君载史籍;
晋国董狐真良史,手握书法不隐笔;韩国张良雪国耻,椎杀秦皇遭通缉;
苏武留胡十九年,终日手持汉朝节;巴郡太守老严颜,甘愿断头不妥协;
晋代侍中名嵇绍,为救国君洒热血;张巡当年谪睢阳,咬牙切齿讨逆贼;
常山太守颜杲卿,骂敌骂断三寸舌;辽东管宁着皂帽,清操自励若冰雪;
诸葛《出师》复汉室,鞠躬尽瘁何壮烈!祖逖渡江誓击楫,奋威慷慨吞胡羯;
秀实夺笏击狂贼,贼头破裂直流血。浩然之气多磅礴,志士英名万古存。
每当正气贯日月,谁把生死放在心。 地靠正气得以立,天靠正气成至尊。
三纲靠此得维持,道义以此为本根。可叹我生逢乱世,竞无才力救危亡。
被俘仍戴南国帽,囚车押我到北方。折磨摧残何所惧,酷刑只当饮糖浆。
牢房死寂见鬼火,春来紧闭黑茫茫。老牛骏马共槽食,鸡窝里面栖凤凰。
一旦染病便死亡,枯骨弃野多凄凉。如此恶境囚两载,各种毒害不能伤。
牢房阴森令人哀,是我安乐之天堂。岂有智谋与巧计,能防邪毒来伤身。
光明磊落忠义心,我视生死如浮云。我心悲伤悠绵绵,好似苍天哪有边?
贤哲虽然已远去,榜样令我心更坚。檐心展读圣贤书,光华照彻我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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