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效应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25章)
1968年,美国社会学家莫顿(Robert King Merton,1910~2003)首次用“马太效应”(Matthew Effect)概括一种社会心理现象:那些已有相当声誉的科学家会得到越来越多的荣誉,而对那些未出名的科学家做出的成绩却很难获得社会的承认。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赢者通吃,两极分化,这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比如一般人更愿意借给有钱的人还是借给没钱的人?大多会选择有钱的人(银行是最典型的例子),因为有钱的人更有能力偿还——这样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还是没钱;再比如一般人更愿意把工作机会交给能干的人还是交给不能干的人?大多会选择能干的人,因为他能够把你交给的工作做好——这样能干的人就会越来越能干,不能干的人始终得不到锻炼的机会,越来越不能干。
“锦上添花”总是比“雪中送炭”多,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不必感叹、抱怨世态炎凉,人性从来就是如此,我们只能正视这一现实。在不是以感情为基础的人际交往中,等价交换是基本原则,我们想得到某些资源(不只是金钱、地位,还有品德、信誉等等都可以包括),首先得自己拥有一些资源,所以我们拥有的资源越多、越好,就更容易得到更多、更好的资源。
《老子》第77章有这样一段话,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损不足以奉有余”的马太效应是“人之道”,是人性的基本倾向。什么样的人才会“损有余而补不足”呢?——“唯有道者”,只有证得“天之道”的人,才能做到不计较利害得失帮助别人。但是指望天下人都是“有道者”,“人人有士君子之行”,是不现实的。天之道,是我们的理想,人之道,则是我们的现实。
█人生的转折点:从恶性循环到良性循环
因为马太效应,人生初始的积累是极其艰难的,因为在初始阶段,我们总是陷在贫者越贫、弱者越弱的泥潭中。当你淹没在芸芸众生里,别人都看不到你的高度时,大家都不愿意把他拥有的好东西提供给你,你越是没有好东西,就越无法获得好东西——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只有当你积累到某个点,别人开始看得到你累积的高度时,大家才开始信任你,愿意把他拥有的好东西提供给你,你越是拥有好东西,就越容易获得更好的东西——这就进入了良性循环。
我们可以从故事里、现实中看到很多这样的案例,在这一转折点之前,你求爷爷告奶奶,别人都不理你;过了这个转折点,许多好事自己会找上门来,事情做起来越来越顺畅、越来越省力,甚至可以自动往下进行了。就看我们能不能撑到这一点,在达到这一点之前,可能要坐很长时间的冷板凳,其间没有喝彩、没有掌声。
以我做心理咨询为例,我不是心理学科班出身,所以几乎是从零开始的,对心理学的兴趣从读大学时候就开始了,研究生时还费了很大的功夫做了一个“心灵驿站”的个人主页,2009年刚拿到咨询师证时,我自己四处找实践的机会(其中不乏挫折的经验),当时在19楼、中国心理咨询网等等许多网站都做过咨询师,还开过“海风心灵咨询”的博客,因为没有专门的咨询室,许多社会上的来访者,都是在办公室(同事都不在的时间,比如晚上、假日)、教师休息室、教学楼的大厅等许多地方打游击,甚至还打算到外面租一个小办公室(专门去看过一个朋友帮我联系的场地)。直到2011年吧,我才结束了这种费尽心机找顾客、找场地的状况,许多学生开始知道我在做心理咨询(我把我的咨询称为“人心与人生”咨询,主要是一同探索人生,所以学生们并不会不好意思推介别人来),学校也邀我做一些咨询工作。我组织经典会读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我很早就开始在学校里酝酿读书会,但直到2009年才开始有一点雏形,再到2010年才真正得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师友的响应,一些活动开展起来顺利了许多。
这些经历,让我对“默默的坚持”越来越抱有一种信念:只要我真心诚意地执着于一件对他人、对社会有益的事情,总会得到有心人的回应,自己也总会有收获。正是这种信念,推动我这些年来一直做一些没有现实回报的事情,比如这么大热天,我在这里码这些没多少人会看的文章,有时候也会心烦起来(因为我理工出身,文字功底并不好,写点东西还是挺费劲),但用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坐下来写,因为我真心觉得把我很多年来的思考写下来,于人于己都是有意义的。
认准了,就去做,不跟风,不动摇。(李彦宏) 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往在此一事,首尾不懈。(曾国藩)
█人生的制高点
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跨越马太效应的鸿沟从恶性循环→良性循环呢?因为在转折点之前,要获得鼎力支持通常很难,只有少数人可以凭借天赋的实力或者家庭的背景脱颖而出,对大多数人来说,主要可以凭借的只有自己的不懈努力,找准自己的突破点,先在这一点上突破,坚持到别人可以看得到的高度。也只有自己先在某一点上建立一个高度,让别人看到了一点希望,别人才有可能来响应和参与。大众既是十分狂热、冒进的,同时也是极为冷静、慎重的。我想起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里,张麻子他们一开始给老百姓发钱、发枪,可是怎么折腾老百姓都不跟他们一起反对黄四郎(只跟来了几只鹅),直到他们把假黄四郎杀了,让大家感觉有胜利有望了(“真正”看到了一点东西),大家才敢参加到反抗的队伍中去。
这又回到我们前面所说的“一门深入”的问题。许多人达不到一定的高度,从战略上讲,可能是陷入了两个误区。我曾经画过这样一张图:
一个误区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把精力分散在许多方面,哪一方面都不能达到引人注目的高度,所以哪一方面都没有超越转折点进入良性循环,始终处在很费力的区间。另一个误区是追求完美无缺,致力于改正缺点,这相当于一辈子都在填坑,忙忙碌碌,终于把缺点弥补了一些,结果呢?人生高度还是零(甚至是负的),缺乏正面的建树。下一篇将重点谈谈第二个误区,因为这是我自己曾经犯过、又在身边不止一次看到的错误。
PS:
●突击与钳制: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毛泽东的军事战略)
战争的艺术就是在某一点上集中最大优势兵力。(拿破仑)
一直以来,我都对小人物奋斗的故事感兴趣(我很喜欢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就是这个原因),我想一定不只我对平凡人物追求生活理想的主题情有独钟,因为大多数的人生都要面对从一个很低很低的位置往上走的问题。一个人在涉世之初,面对这个复杂而强势的社会,在总体上处于劣势(除了少数自己天资特别好的或者家庭背景特别好的),我回想自己刚刚从小镇来到大都市上大学时的彷徨,本科毕业和研究生毕业找工作那会儿的焦虑不安,以及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战战兢兢,便会深切的感受到这种“劣势”的含义。
如何转变这种劣势,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集中精力于自己的优势(而不要被缺点的黑洞吸去太多的生命能量),找到自己的生长点,建立人生的制高点。我最后借毛泽东的军事战略,对我们所谈的人生战略作一个类比。中共从建党到夺取全国政权,只用了28年(1921~1949)就从绝对劣势转化为绝对优势,因素可能有很多,但毛“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军事战略恐怕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我在这里引几段毛的原话:
在全体上,我们是劣势(就数量来说),但在每一个局部上,在每一个具体战役上,我们是绝对的优势,这就保证了战役的胜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就将在全体上转变为优势,直到歼灭一切敌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一九四六年九月十六日)
将敌军对我军的战略上的优势,改为我军对敌军的战役或战斗上的优势。将战略上处于强者地位的敌军,使之在战役或战斗上处于弱者的地位。同时,将自己战略上的弱者地位,使之改变为战役上或战斗上的强者的地位。这即是所谓内线作战中的外线作战,“围剿”中的围剿,封锁中的封锁,防御中的进攻,劣势中的优势,弱者中的强者,不利中的有利,被动中的主动。从战略防御中争取胜利,基本上靠了集中兵力的一着。
照我的意见,在有强大敌军存在的条件下,无论自己有多少军队,在一个时间内,主要的使用方向只应有一个,不应有两个。我不反对作战方向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但主要的方向,在同一个时间内,只应有一个。中国红军以弱小者的姿态出现于内战的战场,其迭挫强敌震惊世界的战绩,依赖于兵力集中使用者甚大。无论哪一个大胜仗,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军事平均主义,到一九三四年第五次反“围剿”时,发展到了极点。“六路分兵”,“全线抵御”,以为可以制敌,结果为敌所制,原因在于惧怕丧失土地。集中主力于一个方向,其他方向剩下了钳制力量,自然不免使土地受到损失。然而这是暂时的局部的损失,其代价是突击方向取得了胜利。突击方向胜利了,钳制方向的损失就可以恢复了。敌人的第一、二、三、四次“围剿”都使我们遭受了土地的损失,特别是在敌人第三次“围剿”时江西红军根据地几乎全部丧失了,然而结果我们的土地不但都恢复了,而且还扩大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九三六年十二月)
人生也是一样,如何从防御→进攻、劣势→优势、弱者→强者、不利→有利、被动→主动,基本上只能靠集中兵力这一着。当我们集中精力于最有可能取得成效的地方(擅长的、适合的、热衷的等等,也就是说对我们最有利的地方),突击胜利后,那么其他钳制方向的损失就可以挽回,钳制方向虽然需要留有一定兵力,但千万不要放了太多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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