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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归来——在大学历史系开展经史导读课的构想
作者:贺益德 发表时间:16-07-07 点击率:3096

         

——在大学历史系开展经史导读课的构想

作者:贺益德

一、历史热门而历史系冷落

我们逛逛图书市场,就会发现,许多年来,历史名著一直都是畅销不衰,如《左传》、《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等等,都是多家出版社争相出版,而且是一版再版,蒸蒸日上。例如后起之秀的岳麓书社,他们发行《史记》,从198810月开始第一次印刷,到19956月,短短七年,已连续印刷达10次之多,印数已达462200册之巨;他们发行《资治通鉴》,从19905月开始第一次印刷,到199510月,五年之间,也已是第八次印刷,印数亦达163900套之巨。如果再算上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改革出版社、中州古籍出版社、天津古籍出版社等其他一些出版社,则上述史书的发行数量,便是一个极其惊人的庞大数目了。由此可见,历史学科在社会上是多么的热门

可是,与此相反的情形,是大学历史系的日暮途穷,冷落无比。学生们普遍不愿意报考历史系;用人单位对于历史系的毕业生,都有一种近乎歧视的冷淡。师范院校的历史系,近些年来因为还包分配,托饭碗之福,所以暂时还能把学生招满,但其情形,已经非常勉强。如笔者所在的娄底师专政史系,9652位学生,就有30位以上报考的是中文系。如果不是我们在录取的时候,硬性把他们改派到政史系,则政史系就很难办下去了。非师范院校的历史系,其危机之状,更甚于此。如果不是国家在政策上加以扶植,则许多的历史系,是非倒闭不可了。

所以现实的情形是:历史,非常热门,而历史系,却濒临倒闭。

笔者身为大专院校的历史教师,从事这一门课的教学已经14年,从切身体验中深深了解到,我们今天历史学科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与社会需要非常严重的脱节,这是导致历史系面临倒闭的根本原因。我们只要稍微到社会上去摸一摸底,就会发现,普通老百姓也好,公司的经理也好,政府的官员也好,他们处理现实问题碰到难关,需要参考历史经验的时候,一般文化水平的,很愿意去翻《三国演义》等书;文化水平较高的,则很愿意去翻《史记》、《资政通鉴》等书。我们可以举出两个最著名的例子:一个是毛泽东,他通读了二十四史,至于《资治通鉴》,则反复读至十七遍之多;另一个是邓小平,他在文化大革命中软禁于江西的时候,也通读了二十四史。但是,上至毛泽东、邓小平,下至普通老百姓,他们处理现实问题时,却绝对不会、也永远不会参考大学的历史教科书。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大学历史系所教,不是社会所需;社会所需,大学历史系又不教。所以,站在社会需要的角度来看,大学历史系几乎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既然成了废物,则除了倒闭,还能有什么别的结果呢?

时至今日,历史系(其实不只历史系)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没有倒闭,仅仅是因为国家赋予了我们这样一个权利,即:我们可以提供给学生们一个寻找职业的入场券”——文凭,这是国家在政策上给历史系提拱的一条生路。我们本来应该利用这一机会,在教学态度、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成果评估等等方面,进行一系列的适应社会需要的改革,以增加历史文凭的含金量,使历史系摆脱目前这么一种五保户的地位。例如:在社会上,上至毛泽东、邓小平,下至普通老百姓,他们迫切需要学习《史记》等书,出版社根据这一需要,发行了《史记》等书;书店根据这一需要,出售了《史记》等书;我们大学历史系,也就应该根据这一需要,讲授《史记》等书------这样一来,只要《史记》等书走俏一天,历史系也就走俏一天。历史系之所教,即是社会之所需,这样的关系一旦形成,就成了蚂蟥叮住鹭鸶脚,你上天来我上天,即使历史系不想兴旺发达,都不可能了。

然而,令人痛心的是,现在不少大学专业系的所谓教学改革,改来改去,都改成了学生买文凭、老师抓票子的局面,历史系受此大潮的席卷,也身不由己地亦步亦趋;而十分本质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等方面,几乎还是与社会需要毫不相干的老一套,而且,还是每况愈下的老一套。历史文凭的含金量,不仅没有增加,还在日益减少。这种没有实际内容的文凭生意,完全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虽然眼前可以饱餐一顿,但今后的生路,却一举断绝,既辜负了国家一片扶植的苦心,又活埋了自己一个锦绣的前程!

二、选择一个好剧本

《史记》、《资治通鉴》等史籍,与我们今天的大学历史教科书,究竟有些什么区别呢?

人们学习历史,是为了站得高,看得远,尽量减少人生的决策错误,个人如此,家庭如此,单位如此,国家也如此;尤其是那些百年大计千年大计,绝非仅靠十几年或几十年的阅历所能济事,这就是更加得熟悉历史。这一前提,就决定了历史作品,必须合乎古人所谓实录的标准:不溢美,不隐恶,时间、地点、人物、善恶、声态、气氛,均要一无差错、丝丝入扣。尤其是善恶、声态、气氛,反映的是当事人的心理状态,这是一切决策产生的根本背景。但人们的心理状态是变动不居、稍纵即逝的,这就必须身临其境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得到、把握得住;任何局外之人,都无法主观臆测。古人用心良苦,为了保证这一方面的真实,他们专门建立了史官制度。史官们都是跟着皇帝走,任何重大的国事活动,都得作现场记录,这些记录的材料,就叫做起居注。后人写史,就凭借这一类的实录,写出来的作品,不仅时间、地点等因素不能出差错,尤其重要的,是连气氛也不能出差错,必须严格保持事情发生那个时候的现场感。这样的史书,后人一展读,就可以很自然地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历史人物的各种用心。一切决策,都是从人心中产生的。十年之心,产生十年的决策;百年之心,产生百年的决策;千年之心,产生千年的决策;智慧之心,产生智慧的决策;愚痴之心,产生愚痴的决策。善良之心、邪恶之心、诚实之心、虚伪之心、惭愧之心、骄横之心、信任之心、怀疑之心------都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某种决策。人们读史,就是要熟透前代或成或败的决策者们的千姿百态的动机,以便反省自己、认清自己、纠正自己、鞭策自己,避免失败,走向成功。所以,读起来有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是衡量一部历史作品成败的关键。若没有了这一感觉,人们就无法体会到古人的种种心态,读史的目的就彻底落空了。《史记》、《资治通鉴》等作品,恰恰是合乎这一标准的上乘之作,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走俏。到了今天,随着印刷技术的日益发展,这些不朽的巨著,更是方兴未艾地流入寻常百姓家,帮助人们鉴古知今。

回过头来看一看我们今天的大学历史教科书,则可怕得很,它们都有一个无一例外的癌症:所有的历史人物,没有一个是栩栩如生的;所有的历史场面,没有一个是历历如绘的;连篇累牍,都是作者的枯燥沉闷的议论。这样的教科书,读起来当然就不可能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了,这就彻底堵死了人们进入历史角色的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真正理解,叫做知心,我们进入不了历史角色,怎么有可能理解古人的用心呢?不能理解古人的用心,则古人所做的或成或败的一切决策,我们也就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根源了。我们学习历史,也就根本不可能鉴古知今,继往开来了。事实上,现在的历史系毕业生,一旦离校,脑袋里就只剩下几个历史名词了。试想,我们记住几个日本名词,就算了解日本了吗?记住几个美国名词,就算了解美国了吗?那么,记住几个历史名词,怎么能算是了解历史了呢?实事求是地讲,是连边都未沾上。他们走出校门,那种懵懵懂懂、不辨方向的程度,与未读历史系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更不要提什么站得高、看得远了。这样的学习成绩,怎么会被社会所承认,怎么会受社会的欢迎呢?

学生们在校期间的学习,是他们将来到社会上去做人的预演。我们都知道,一个演员向师傅学戏,选择剧本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如果剧本太差了,就是让梅兰芳这样的大师来表演,也演不出什么名堂的,更何况那些学习阶段的徒弟。在人生预演阶段的历史系学生们,学习一部好的史书,就是学习一部好的人生剧本,这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前途,是生死攸关的。如果他们一直只有阅读糟糕剧本的机会,则他们将来投身于社会舞台,就极难避免成为一批非常糟糕的角色了。所以,在大学历史系开设经史导读课,让学生们多多接触第一流的人生剧本,已是一件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的事。

三、一门深入

经史导读,表面上看起来,一个是经,一个是史,好象是两回事。但我们看看儒家的五经;一部是《尚书》,一部是《春秋》,它们完全是史书。如果按照章学诚的说法,则六经皆史,所以,经史两者实际是统一的。如果一定要加以区别,则经典偏重于阐述原理,史书偏重于记录事实,但事实是原理的事实,原理是事实的原理,理事不二,圆融一体,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所以两者不可偏废。但经史典籍,浩如烟海,怎么一个导读法呢?

一种方法是选读。在这本书上摘一段,在那本书上摘一段,上下五千年,每位名人都照顾到。表面上看起来,这很客观,很公正,但笔者认为,这种方法,就如一个演员学戏,这个剧本学几句,那个剧本学几句,到最后,似乎是什么戏都能唱一下,其实呢,是什么戏都不能唱。

东方文化,与西方的宗教文化,都属于灵性的文化,也就是求道的文化。这不同于近、现代以来勃然大兴的自然科学,以及被它所左右的社会科学,都属于功利主义倾向非常严重的技术的文化,或者叫做求利的文化求道文化,是引申的,发挥的,其文献资料是以旧为贵;求利文化,是发展的,创造的,其文献资料是以新为贵。

比较一下中、西医学,就非常清楚。在中医领域,最权威的著作,是最古老的《黄帝内经》;在西医领域,最权威的著作,是最新出的科研成果。所以学西医,要从最新的东西开始;学中医,则要从最旧的东西开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相反的形态呢?原来,我们认识世界时,一定有一个能认识的主体(心)和所认识的对象(境),佛教称之为能所对立;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叫做主观和客观的对立。每一个人的主观就是,与相对的一切,人也罢,物也罢,都是外境,属于客观世界。主、客观的矛盾,表现为人我对立,就是社会问题;表现为物我对立,就是自然问题。所以主、客观的矛盾,或能所矛盾,是人类社会一切矛盾的总根源。解决这一矛盾,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从主观的自心下手,另一条是从客观的外境下手。如果全力以赴,从改造主观世界下手,也就是说,从修心下手,日积月累地消除主、客观的矛盾,达到天人合一上帝与我同在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境界,就产生了求道文化。在求道文化中,修身方法无比之多;也就是说,改造主观世界的方法无比之多,中医就是这么产生的。它的真正奥秘,必须借助于一种高级的修心功夫——禅定,才能切身体会得到,因为禅定功夫深厚,一定会出现今天人们所谓的特异功夫。这一类在科学常识的角度看起来神秘莫测的特异功能,在求道文化看起来,倒是人类以及一切生命的本有功能,只是被后天的污染障碍了。以视觉功能为例,通过长期而刻苦的纯洁自心的修养,后天的障碍一层一层消除,就可以恢复为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这是视觉功能一次又一次的飞跃,在这种情况下观察人身经络气血的运行状况,就如看电影一样的一目了然。如果没有这个功夫,则再怎么钻研中医书籍,对其中的奥秘也只能是隔靴搔痒,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求利文化,其产生的途径与此相反,它不重视主观世界的改造,而是一味地以向外观看、从外夺取的态度,研究、改造客观世界。为了方便于和方便于,便发明了种种工具,这些工具其实无非是眼的延长、耳的延长、手的延长和脚的延长,所以西医看病,就离不开显微镜、X光、胃镜、CT扫描、听诊器之类。但肉眼等工具的延长,不同于天眼等功能的开发,它只是量的增加,不是质的飞跃,所以显微镜的倍数再大,也不可能借助于它目睹到经络气血的运行状况。所以站在求利文化的立场,对求道文化的许多现象往往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冠以特异奇迹不解之谜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而不了了之。眼、耳、手、足等工具,总是不断地向外延长的,于是就不断地会有新的发现,这就导致修正旧说、创立新说的活动,无限地循环下去,永无休止的一天,永无成熟的一天。这就是求利文化发展创造这一类特点产生的原因。在发展、创造的过程中,客观环境不断地得到合乎主观欲望的改造,但主观欲望也以更快的速度日盛一日地膨胀起来,所以主、客观的矛盾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日益加剧,这又逼迫发展创造这一类活动更加疯狂地进行下去,所以就产生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瞬息之间花样翻新、目不暇接、无所适从的社会现象。

求道文化则与此相反。一个人真正修养到主、客观矛盾彻底消除了,就叫得道。天下古今之道,是没有两样的,如果有两样,那就决不是道,因为主、客观矛盾消除的状况,天下古今,只会是一个状况。由于这样一个原因,所以第一位圣人得道之后,他教给后人种种修道的方法,结集为经典,后人信受奉行,也得了道,就无须乎再说第二套经典了,因为,经典就等于地图,既然第一张地图是正确的,如果再画第二张地图,也就只能是第一张地图的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多此一举,当然不会有人干,所以千百年来,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亿万个得道者,他们都只做第一张地图的保护者、流传者和解说员,这就是求道文化为什么只有引申和发挥的原因了。

然而,求道文化虽然只是极力强调改造自心、纯洁自心,却随着修养者功力的一天一天加深,必定会不期然而然地透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感化社会、感化自然。例如,人们一接近纯洁的人,心情就会得到改善,从而身体也得到改善,这就是感化自然的现象之一。所谓至诚感物,讲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这种感化方式的改造世界,是一种最高的和谐,也是一种无上的快乐,天清地宁,风和日丽,没有一丝一毫的矛盾存在。

中国古代经史,也和中医一样,是求道文化的产物,中医是从道出发,治疗人们的身体疾病;经史是从道出发,治疗人们的心理疾病和社会疾病。也就是说,经史是治疗人们心理疾病和社会疾病的黄帝内经,经典是医理,史书是医案。经史和中医,道理完全相通,所以才有儒老成医的现象。不仅如此,中国古代的医学家,还可以兼哲学家、文学家、史学家;而史学家,又可以兼政治家、文学家、天文学家;而天文学家,也可以兼文学家、哲学家、医学家------ 这种统一、圆融、浑然的现象,是求道文化的必然结果,因为,道是贯通于一切万物,而不能划出界限的,所以悟了道,就悟了一切。   

我们开设经史导读课,就必须遵从求道文化的特点,因为每一部经,每一部史,都是古圣先贤们所画的完整的地图。所以,我们就不能从这张地图上剪下一小块,又从那张地图上剪下一小块,凭自己的想象,七拼八凑,组成一张新的地图,给学生们指点迷津。那样做,就一定会把学生引入迷途,陷入深坑。因此,在开课时,选择了哪一部经典,就要把这一部史书读完整、读透彻。我们读经、读史,是为了凭借经史悟道,而道通一切,所以一经通,便一切经都通,一史通,便一切史都通。佛家所说的一门深入,用在这里,亦非常恰当。   

对于师范院校历史系的学生来说,经典选择《四书》、《学记》和《道德经》,就非常合适。因为,《中庸》讲的是教育哲学,《大学》讲的是教学内容,《学记》讲的是教学方法,《论语》、《孟子》是列举的两个最为成功的教学实例,这对于师范专业的学生来说,有着非常直接的启发意义。上列诸书,偏重于发挥慈悲的意义,如果要补上智慧一课,《道德经》就是上乘之选。如有可能,还可以读一读佛教的《金刚经》等书。以上诸经,除了《孟子》篇幅稍长之外,其它的都很短小精炼,熟读、背诵都不太困难。至于史书,可以选择《史记》,理由很简单:中国的正史,是二十四史;而二十四史中,以《史记》写得最好。

四、学生主动

经史选定之后,要怎样开展教学,才能落到实处呢?

第一个前提,是老师要有道心。

道心是没有人我对立、物我对立的,所以我们老师真有道心,就能彻底忘我,视人为己,与学生们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得道圣人的救世济民、普渡众生,不是故意的,勉强的,他们经过刻苦修持之后,破除了私心,即主观,或者象佛教所说的破除了我执主、客观矛盾不复存在,处在一真绝待的空灵境界。而真空一定妙有,所以镜子无色,就以万物之色为色;圣人无心,就以百姓之心为心,于是顺理成章的就是人饥己饥、人溺己溺忧人之忧、乐人之乐------ 这就是所谓通天地万物为一体,连山河大地都是圣人们身体的一部分,则一切有血气的生命,更是他们的眼睛和心脏了。所以,圣人们济人利物的那种自然而然、若无其事,恰如我们普通人左手被伤害、右手就不假思索地来救护一样。我们做老师的,虽然不能一下子达到这一境界,但只要心向往之,努力不懈,就体现了我们求道的真诚。这一真诚,就会使我们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均能感人至深。在这一前提之下,开展一切教学活动,就能丝丝入扣、水到渠成了。

第二个前提,是学生要学得主动。

笔者曾经教过美术,对比一下历史课,那真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上美术课,最轻松的是老师,最紧张的是学生。在画室里,用不着老师和班干部维持纪律,学生们都一个个聚精会神地作画,满屋子都是铅笔、炭条挥洒的唰唰声,老师则背着手,东看看,西瞧瞧,谁有什么问题,就给谁指点几句,每一句话都有极强的针对性,既不必要生动,也不必要幽默,而学生们却都能听得进去。而且,学生们的程度越高,老师越可以无为而治。老师这么游手好闲似地转了几年,学生们却真学到了东西。他们对老师也由衷地感激,一辈子不忘。同学与同学之间,由于经常切磋画艺,互相帮助,也真象是师兄师弟。

相反的情形是上历史课,教师象罚罪一样地站在讲台上,一连两小时喊得唇焦舌燥,表面上是对一大批学生说了话,实际上与任何一位学生都不关痛痒。学生们迫于严格的考勤制度,一排一排太上皇一样地坐着,虽然强打精神,还是昏昏入睡;一学期下来,老师筋疲力尽,学生度日如年;考试一完,就书本一抛,学生忘了老师,老师也忘了学生。学生们听这种课,主要是为了应付纪律和考试,所以同学与同学之间也用不着交流,用不着互助,感情显得非常淡漠,甚至还有相处几年而互不知姓名的现象,这已经是形成路人了。

为了让学生们少受一点罪,作者也曾想了不少办法,使历史课生动起来,但其结果,只是使学生们在课堂上快活了一时,他们自已的能力却一点也没有提高。这才觉悟到,这种永远让学生们做观众的做法,是不可能使他们最终成长为演员;就象我们永远只看别人作画,而自己不动笔,则即使看上一万年,也画不出一幅画来。   

所以,笔者设想,经史教学,可以借鉴艺术教学,基本上让学生自己动手,教师只在旁边做导演。我们以学习《史记》为例:

笔者认为,要学好这部书,学用结合是关键;所以读史、写史,二者必须同时进行。先说读史:《史记》一书,除了少数几篇专门知识太多的文章,绝大部分本纪、世家、列传,学生完全可以通过查找工具书和参考资料看懂字面意思。象笔者所教的班级,一般是50个学生,只要每人承包两到三篇文章,一部《史记》就承包完了,谁承包到哪几篇文章,就严格要求谁想尽办法把这几篇文章详细注释、翻译出来,并用楷书黑字抄一行、空一行的誊好,写上姓名,贴到教室里,然后发动其它学生,进行复查、核对。这样一来,每一篇文章都是几十位同学进行复查、核对,如有差错,就极容易发现。

《史记》130篇文章,绝大部分文字是重复使用的,所以,同学们分头查找工具书时,这些重复使用的生字、生词,往往是你也查了、我也查了、他也查了。所以互相复查、核对的工作,只要各自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就可以进行。剩下少量不相重复的生字、生词,再借助一下工具书,工作量就不会太大了。作老师的,也要注释、翻译几篇文章,一方面给学生做示范,另一方面,也要接受学生的审查、核对。不论是谁,只要他发现了别人的差错,他就要用红笔注明在原稿的空行中,并写上自己的姓名。如果哪位学生指出了老师的差错,这位学生在这一点上就是老师的老师,老师一定要虚心接受,衷心感激。老师带了这个头,学生们的注释、复查工作,就会格外认真、格外努力,如此群策群力的严谨治学,一定可以把差错减少到最低限度。最后评定成绩的时候,注释工作以最少出现差错者为优,复查工作以最多指出差错者为优。   

在注释、复查工作进行的同时,老师还要身先士卒,带领和要求每一位学生把自己所承包的那两三篇文章,反复熟读,直到能够背诵。这样,全班师生拼命努力一两个月,一部《史记》的师资力量就在班里产生了。每位同学,都可以负责教会全班同学两三篇文章;而自己呢,又可以从全班同学那里学会另外一百多篇文章。同学与同学之间,既是老师,又是学生,这就形成了一个互相帮助、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关系。时间稍久,就可进一步以寝室为单位,每位同学承包十几篇文章,一个寝室就囊括一部《史记》,全寝室的同学,互为师生,互教互学。寝室与寝室之间,也进行学习竞赛,你追我赶。一个班的同学,尤其是一个寝室的同学,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所以吃饭、散步、睡觉,都可以互相切磋、互相启发,对时间的利用数量和利用质量,比较那一种呆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的办法,是千倍、万倍地提高了。   

为了检查学生们互教互学的成绩,可以常常进行小考。每一次小考,涉及十篇或二十篇文章;每一位学生,这十篇或二十篇文章考试的好坏,就是他自己学习《史记》的成绩。学习成绩与教学成绩,各占一半,都要认真登记,作为期终评定优劣、进行奖惩的依据,这就促使每一位学生,既要努力自学,又要努力教人,教学相长,其进步之快,绝非今天所盛行的填鸭式的教学方法所可比拟。在这样的教学过程中,学生们不仅学到了历史知识,还掌握了治学方法,又进行了教学实践,又密切了同学感情,一举多得,而老师还不那么太辛苦。这么教历史,就和教艺术差不多了。

五、知行合一

    学生们读了《史记》,怎么去应用呢?这就必须练习写史,笔者的设想,是在班里建立史官制度,根据不同的分工,也叫做左史右史内史外史------每一天班里所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史官们都要作现场实录,如同古代的起居注;寝室作为班里一个诸候,也要设立史官,作同样的记录;每一个学生,都要写日记,成为一批野史。每隔一、两个星期,班里就要对前一段时的史实加以整理:模仿本纪,按时间顺序编出一个大事记;模仿,记录各种规章制度的订立和执行情况,以及班里的官制设置、职责范围和任免情况;模仿列传,记录有意义、有特色的个人事迹;每一寝室的历史,也要在同一时间内整理出来,送到班史馆,这就相当于世家地方志;还编一个表格,使年、月、日、事,一目了然;再学一学太史公曰,试作一些历史评论。通过这样的反复练习,学生们就能真正体会和掌握《史记》中的五种体裁了,而这五种体裁,引申开来,便包含了后来的一切历史体裁。至于怎样写得生动,怎样写得深刻,《史记》里面有无究无尽的榜样。学生们因为自己要学写历史,也就不老师督促,便自觉地仔细揣摩,反复临习去了。

     写史的难关,在于坚持不溢美,不隐恶的实录原则,尤其是不隐恶。一个学生的不良言行,如果记录到班史上,就白纸黑字,一直摆在那里,的确很难为情,但写史的意义,也正在这里:人们为善,便因为历史的记载而倍加鼓舞,更为努力;人们作恶,便因为历史的记载而心怀恐惧,极力收敛。恶有所惩,善有所劝,正人心,端风俗,这就是编写历史的救世功能。但必须现场实录才有这个功能,这就象今天的人们,如果他们正在做什么违法乱纪、见不得人的事,最怕记者现场录相,一旦发现有人录相,立即就洗手不干了。过去人们害怕现场写史,与此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现场录相只是一时,记者一走,就永远可以肆无忌惮了;而现场写史,却是一种祖祖相传、谁也不能改变的历史定制,天天如此,所以一辈子都得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在过去,一届政府动不动就是几百年的高寿,象离我们很近的清朝政府,就持续了二百七十六年之久。重要原因之一,是史官制度置领导者们于当时史官以及后世无数代人的监视之下,不仅有一时的空间压力,还有无穷的时间压力,于是一方面极大地鼓舞了领导者们的奋发图强之心,另一方面,又大量遏制了他们的腐败行为,才使那么一些管理难度极大的庞大的公司们长治久安下去。如果没有了这样一类制度的约束,领导者们就要肆无忌惮得多,政权的更替就会象走马灯一样的频繁,二十五史,也许就变成了二百五十史。政权更替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官吏百姓,同归于尽。我们只要翻一翻《资治通鉴》,就会怵目惊心,毛骨悚然。新的政权,往往就在这么一片白骨蔽野的荒地上诞生。一个历史工作者,如果对这一事实全无感受,套用一句表演艺术的话,就是完全没有进入角色,那么,既写不出个什么名堂,也讲不出个什么名堂,更学不出个什么名堂。所以,我们就必须在班里实行史官制度,使老师、学生全部进入状态。但这样一来,大家就变得非常之不自由了,换一句话说,就是人人都不敢随便为恶了。面对这一考验,如果老师满腹私心,文过饰非,就不可能要求学生们实事求是地面对自己;实录原则,就会破坏无余。所以,我们如果要把实录原则真正坚持下去,就必老师带头,努力克治私欲,坦荡公正,使全班同学也修身养性,善念日增,恶念日减,从而不怕公开自己,不怕实录自己。这样一来,现场写史的办法,就成了一种非常厉害的督责力量,引导全体师生进德修业,不敢稍怠,个人德能日进无疆,全班风气日益淳良。这样地学习《史记》,就落实到做人,落实到修心,落实到求道,这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了。学史功夫日深,也就是修身功夫日深,待私欲尽净,道心成就,便可以通达司马迁之心;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通达了司马迁之心,也就通达了一切人之心。这时候,不仅读《左传》、《汉书》、《资治通鉴》等书,可以无所不通,就是改行去从政、经商、治军、学艺,也可以无所不通了。在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多不胜举;近代以来,家喻户晓的,就有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毛泽东等人。   

编写班史,要从学生们刚入学的那一天就开始,一直坚持到毕业。每一学期,都进行一次小结式的整理;毕业以后再进行一次总结式的整理,形成一部史记式的班史,并打印、装订成几十册,每位学生都分一册。虽然在校期间大家的道业还不能成就(求道就是修身,这是一辈子的事),但这一部大家心血所凝聚的《班史》,却成了一个非常有力的鞭策和十分具体的指南,使学生们在离开学校、没有老师督促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奋斗、死而后已。这样一来,这么一部《班史》,就真是一份学习《史记》的珍贵无比的纪念品了。

既读史、又写史、又修身;所学即是所用,所用即是所学;所学促进所用,所用促进所学;学史就是做人,做人就是学史;学史提高做人,做人提高学史;既知既行,知行合一。学习《论语》、《道德经》等经典,也采用这么一个办法。现在大家都在提倡素质教育,笔者认为,大学历史系的素质教育,如果是这么一个样子,就算落到了实处了.

六、人品第一?物品第一?   

中国古代,自大禹以后,就包国到户,每一届政权,实际都是一家庞大的私人公司;二十五史,就是这些私人性质的大公司的兴衰记录。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不少公司,寿命都出奇的长久:如夏朝,四百多年;商朝,近五百年;周朝,八百多年;汉朝,四百多年;唐朝、宋朝,都是三百多年;明朝、清朝,也都将近三百年。我们不要小看了那几百年的份量,只要想一想显赫一时的苏联,也只持续了七十多年就解体了,连中国历史上的元朝都比不上;中华民国政府,在中国大陆也只存在了三十七年之久。再看一看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至今,还只有四十八年,却险情不断:一是文化大革命,那十年天翻地覆的折腾,使我们党和国家濒临崩溃的边缘;二是一九八九年的那一场政治风波,用邓小平同志的话说:现在中国乱起来,就决不是文化大革命那样的问题。那时还有毛主席、周恩来等老一辈领导人的威信…… 现在就不同了,如果再乱,乱到党不起作用,国家权力不起作用了,这一派抓一部分军队,那一派抓一部分军队,就是个全面内战的局面。又说:不惩治腐败,特别是党内高层的腐败现象,确实有失败的危险。三是目前腐败现象的日益加剧和四处蔓延。江泽民同志认为,要从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角度来认识和整治这一问题。这决不是危言耸听,真正是又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啊!我们维持这四十八年,已经如此之不容易了;那么,要继续维持到七十六年,还要花多么大的心血!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也才达到清朝政府的一个尾数;今后还要继续维持两百年,才能和清朝政府的岁数相当!可除此之外,还有长达四百余年的汉朝政府呢!还有长达八百余年的周朝政府呢!

所以,中国古代政权的养生之道,也就是中医式的治国平天下之道,实在值得我们深思,值得我们借鉴,值得我们发扬。这些材料,全部包含在中国古代经史里面。如果中国的大学历史系,都不能觉察这一问题,不能研究这一问题,不能解决这一问题,实在是一个奇耻大辱,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   

现在的历史学科,受功利主义的技术文化的冲击,早已是背而驰,不成样子。技术文化,其根本出发点是主、客观对立,向外观察的。以人身为例,向外观察,就会发现:脑袋是一个样子,四肢是一个样子,躯干是一个样子。再看一只手:手臂是一个样子,手腕是一个样子,手掌是一个样子。再看五个手指:大拇指是一个样子,食指是一个样子,中指是一个样子…… 利用显微镜,眼睛延长了,又会发现:这根毛是一个样子,那根毛又是一个样子;这个细胞是一个样子,那个细胞又是一个样子,没完没了。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分枝科学,也产生了一批又一批的专门学者。影响到历史学科,也是分工精细,专史林立。这些专史的性质,完全相当于头史脚史食指史中指史此毛史彼毛史”------牛角尖钻得越深,便越有特色,也越无用,即使是所谓通史,也是不通,顶多是一个机器人,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因为,它们通通反映不出人类活动的最根本的因素——人心,所以百花齐放,都放的是一些没有生命的纸花。治学严谨者,也难免此病,至于那些胡编乱造的历史著作,那就不过是历屎、是废纸了。我们今天的历史研究和历史教学,完全深陷在这一片烂泥坑里,不能自拔。

求利文化向外观看、从外夺取的根本前提,影响到人们的世界观,势所必至的就是人我界线、物我界线极其分明。为了有利于,大家便拼命地贪求、拼命地占有,自私自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互相残杀,戒备、紧张、痛苦、焦虑、空虚、无聊…… 所以今天的人们,虽然不少人的物质生活条件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他们在花天酒地、暴殄天物的商纣王、隋炀帝式的挥霍过程中,却没有享受过一秒钟的安乐。有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神仙,我执不断地加强贪欲不断地膨胀。从前,人们每月只有四十元工资的时候,便朝思暮想,只盼望增加到每月五十元,理想(主观)与现实(客观)之间只有十元的矛盾;现在呢,每月一万元的人,却朝思暮想,只盼望增加到每月百万元、千万元了,理想(主观)与现实(客观)之间的矛盾,一下子拉大到九百九十九万元,或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元!越占越贪,越贪越占,最后是吞了地球,吞了太阳系,吞了全宇宙,也还是不满,也还是空虚!但从历史事实来看,当然是等不到有人独吞地球,人类早已在互相吞噬的过程中两败俱伤,或同归于尽了。从心理效应来看,则矛盾的程度,就是痛苦的程度,所以,人们在贪求、占有的过程中,原来十元的痛苦便猛增到百元的痛苦、万元的痛苦、亿元的痛苦、地球之大的痛苦、宇宙之大的痛苦!在西方国家,这些痛苦主要靠基督教来缓解;在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主要靠中国传统文化来缓解;而在我们中国大陆,近些年来,求利文化是飞速发展了,而求道文化却还没有恢复,所以人们只好饱受利欲的单方面的煎熬,而自害害人!当然,人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坐以待毙的,这就导致近些年来气功、巫术、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也大行其道,这是人们渴望求道文化的强烈表现。如果我们再不赶紧弘扬纯正的、高级的东西,人们就只好饥不择食地乱抓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饮鸩止渴,其后果之严重,将是不堪设想!   

再说功利主义的治国方法,或管理方法,只有两样法宝:一是票子,一是刀子。你听我的话,就给钱(或升官);你不听我的话,就杀头(或惩罚)。人们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抢占位子、争夺奖金和逃避惩罚上,不可能产生自觉办事的责任心官样文章形式主义便以烈火燎原之势遍及天下,待财力耗损、矛盾山积,就是一个公司或一个国家垮台的日子到了秦朝政府、袁世凯政府、蒋介石政府以及今天某些倒闭的企业、瘫痪的单位,都是这样一类惨痛的教训。可是,一些贪病入骨的管理者,总是推已及人地认为天下人的贪婪都是不治之症,从而迷信威逼利诱的万试万灵。他们不知道,人们除了贪利避害而被迫地服从他人之外,还有深受感动而自觉地拥护他人的可能。这一认识上的盲点,就使他们不可能修养自己的良心来感动天下人的良心,于是历史的悲剧就一演再演,永无尽期。中国古人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功利主义的法家学说,永远只能作为治理天下的辅助手段而存在。理由很简单:立法的是人,执法的也是人,如果人品不可靠,则法律条文再完美,也只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我们涉猎中国古代经史,一个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千言万语,都是围绕君子小人做文章,这是把人品问题放在第一位,这与技术文化把物品问题放在第一位,恰恰成为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

七、魂兮归来   

把人品建设,作为国家或公司的一切建设之首,这是中国古代许多政权或家族的长生久视之道,也是近代以来中外许多长盛不衰的大企业、大公司的长生久视之道。因为伪劣人品,必然产生伪劣产品;腐败心理,必然导致腐败行为,长此以往,国破家亡就是必然结果。所以,正人心(养成好的个人习惯),端风俗(养成好的集体习惯),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第一要务。   

那么,怎样正人心,怎样端风俗呢?

中国古人从天人合一的体验中,认识到个体生命、社会生命和宇宙生命,其根本原理是一样的,所以,怎样治身,就怎样治国,正如《史记·秦本纪》中由余对秦穆公说的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因此就黄、老不分,医、《易》不分。

中医看人身,完全不同于西医用肉眼向外看的方式,它是设身处地从内心去体验,尤其是从高级的禅定心理去体验(真正的天人合一只有在禅定中才有可能),从而把握它的统一性。我们可以举一个粗浅的例子:假如一个人的脚趾受了伤,口当即就呻吟,腰当即就歪下,手当即就抚摸,心当即就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连串的反映,都是在一个瞬间之内同时展开,配合默契,浑然一体的。背部受了伤,头部受了伤,或身体的其他任何一个部位受了伤,也都是这么一个浑然一体的反映。所以五官、四肢、躯干、外部形态虽然完全不同,却在心的基础上统一起来了,都是心的工具,都受心的支配。如果哪一个部位有了某种程度的不通于心,就是这一个部位有了某种程度的病痛,就需要治疗。所谓治疗,也无非是使不通复归于通。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这是中医的根本原则。如果有某一只手彻底的不通于心,又无法复通了,这只手就瘫痪,成了一只废手了。局部无心,就是局部的死亡;通体无心,就是彻底的死亡。所以中医不重视解剖学,因为解剖学解剖不到   

个人的小身体是这样,家庭、单位、国家和宇宙这些大身体,也是这样: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个体生命的,是此手与彼手、此腿与彼腿等等不同器官和部位的心通为一;社会生命的,是此人与彼人、此单位与彼单位等等不同个人和团体的心通为一。以国家为例,如果上下同心,浑然一体,就生命力旺盛,蒸蒸日上;如果上下离心,土崩瓦解,就生命力枯竭,濒临死亡;所以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在市场经济的今天,就是得人心者得市场,失人心者失市场。那么,要怎样才能得人心呢?非常简单,就是以他人之心为心。以儿女之心为心,就是父慈,以父母之心为心,就是子孝;以弟妹之心为心,就是兄友,以哥姐之心为心,就是弟恭;以妻子之心为心,就是夫和,以丈夫之心为心,就是妇顺;以人民之心为心,就是君仁,以领导之心为心,就是臣忠;以朋友之心为心,就是讲信任;以学生之心为心,就是讲师德;得人心的美术是以观众之心为心,得人心的音乐是以听众之心为心,得人心的文章是以读者之心为心,得人心的商品是以消费者之心为心------以他人之心为心,其根本前提,就是忘我,忘我的功夫深入一分,助人的感情就诚恳一分,心心相印的境界就升华一分。反之,如果满肚子都是个人欲望、个人得失,就不可能体谅到他人的苦乐,人我矛盾、物我矛盾,日积日盛,人类社会就心然堕落成为一个互相残杀的大动物园,导致个人、家庭、单位和国家的日趋衰败和毁灭。以他人之心为心,就是道心,就是天理;以自己的欲望之心为心,就是私心,就是人欲。中国古代经史,就是竭力启发人们的道心,淡薄人们的私欲,所谓正心诚意,慎独修已,都是做这么一个功夫,归根结底,就是造就许许多多的好人品。有了好的人品,则好的精神产品和好的物质产品,也就不劳督促,自然产生了。

中国古代的物质文明,我们已经无法亲眼目睹其盛况,但根据今天世界上历久不衰、誉满全球的商业集团,象英国的马狮集团、日本的松下集团,都无一例外地以人品建设为先导。由此推知,中国古代人品水准更高的太平盛世,其物质文明的成就之高,一定非常惊人,但中国古代重心不重物、重因不重果,所以文献资料很少。但我们读一读班固的《两都赋》以及《马可波罗行记》等书,也可略知一二。至于古代的精神文明,则有许许多多成果流传到今天,象《易经》、《史记》、《红楼梦》等等。虽然当时没有诺贝尔奖茅盾奖之类的鼓励手段,而那一批作者,都是用豁出性命的敬业态度来进行工作,所以其作品的质量之高,使得今人没法望其项背。  

中医式的个人、家庭、单位和国家的养生之道,就是要通天下之心为一心;两个人象一个人,百个人也象一个人,万个人也象一个人,亿个、十亿个、百亿个人,也都象是一个人。这就是所谓通则不痛境界。印度的圣雄甘地,就是达到这一境界的典型。

我们的领袖毛泽东,他也很长一个时期,彻底地以大家的苦乐为苦乐;所以大家也彻底地以他的苦乐为苦乐。例如;他有便秘的毛病,所以在长征路上,只要听到他顺利地解下了大便,三军将士便以水代酒,举杯相庆,这就叫做心通为一人生最高的快乐,就是心心相通,所以人们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流出了《东方红》、《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颂歌。这种情形,在中国历史上也曾经屡次出现过;《诗经》里面的《颂》,就是远古时代的东方红如果领导们能够长久地保持这一境界,一个政权维持三百年、四百年、及至八百年,都详详细细地记载在中国古代经史里面,这是中华民族的灵魂。然而,至堪痛惜的是,了解这一国魂的人,在大学历史系,都寥寥无几,更何况其他专业,更何况大学之外!

现在,日本、韩国、台湾、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的许多书籍,正源源不断地流入我们国内,我们只要稍一浏览,就会非常震惊:我们的国魂,似乎已经飘荡到邻国去了:他们对中国古代经史,是那么的至诚恭敬、信受奉行、受益无穷;对比一下我们自己,还是如此的醉生梦死、得过且过、麻木不仁,真是使人扼腕长叹,欲哭无泪!许多年来,我们除了治身病,在其他的一切领域,都彻底抛弃了中药,而片面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饱服西药,其副作用之大,只要我们反省一下自己的内心世界,是痛苦多,还是快乐多,就一清二楚了。

而今天,我们还是只重视用中医治疗人身,而不甚重视、甚至许多人还没有想到用中医治疗人心、治疗天下,这岂不是舍本逐末、轻重倒置!人心是一切事业的根本,人心无病,就天下无病,悠悠万事,莫此为大;而人心建设,就是国魂建设。我们生下来就是一个中国人,如果没有具备一个中国魂,这是多么惨痛的事情!笔者大声疾呼,建议在大学历史系开设经史导读课,目的是想集合一批同志,做一做招魂的工作。所谓国魂,并不是什么万里长城,也不是什么苏州园林,也不是什么古画,也不是什么旧戏,而是一颗通天下古今为一体的、仁慈博爱的中国心!哀莫大于心死,所以,必须恢复这么一颗心,我们才是真正有了灵魂!我们的民族才真正有了希望!   

不要让我们的国魂,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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