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敢告诉你我是谁 第一章 了解人类的情况 “人与人之间能够懂得彼此互助,那该是多美、多痛快、多了不起的经历。因此强调人类需要有人去听他、重视他、了解他,这一点也不过分。” “现代心理学已经是我们对这方面很注意了。所有心理治疗法最最中心的要点,就是在帮助病人使他能进入像幼儿对母亲诉说一切那样的境界,在那里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向母亲尽情倾吐。” “一个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获得充分而自由的发展,要想觅得并享受充实而美满的人生,那就至少有一个人真正了解他不可。” “必须先对一位可信赖的知己绝对地坦诚开放,然后,一个人才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自己。” “试听我们这个世界的各种言谈,包括国与国、夫与妇之间的对话,多半是对聋子说的。” 瑞士心理学家兼作家 保罗.涂聂尔 我们所说的“交流”这个字,是指某人或某事成为彼此所共知共有的过程。譬如你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我就知道了你的这个秘密,于是我们可以说你已经将它与我“交流”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不止这一个秘密,你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与我“交流”。你可以告诉我到底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正如我也可以告诉你究竟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真正的”人 今天,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大家都非常注意凡事要有凭有据,所以当我们论到有人在他真正自我的脸上戴了副面具,论到有人扮演着一个与他“真正”自我所不同的角色,我们的理论根据就是:任何人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必定隐藏了一个真正的自我。假如我们说这个内在的真我是个静态的与固定形式的实体,那么它总是会有深蕴于内而发形于外的时候;同时也有被逼去刻意掩饰的时候。 关于真自我是静态的与固定形式的实体这项假定,或许有许多理论可以从各方面支持它,但我认为这种观念只是使人迷误而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很明显地,一个人实际上必须不断地在成长过程一点一滴的改变来完成他这个“人”,所以在你我的内在并不是一个真实而固定的人。如果要分析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首先知道什么是我 所想 所判断 所感觉 所评价 所推崇 所敬重 所爱 所恨 所怕 所欲 所期望 和 所承诺 因为这些条件是我们个人下结论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是很容易被彻底了解的吗?不是的,因为它们总是不断地在进展,特别是变化中进展。所以除非我们的心志已经无望地闭塞住了,否则,所有这些为我这个人下结论的东西,是永远不停地在改变。 我的人格,在我身体里面,并不是个像果子里那小硬核一样的实体,也不是个小的已成型的真实可靠,永远固定的东西,而应视为一种机动的过程。换句话说,如果你认得昨天的我,请千万别以为昨天的我和你今天所遇到的我会是一样的。因为我已体验过更多的人生,对于我所爱,所苦恼和所祈祷的人已到达了心的深度共鸣,所以我不是一样的了。 还有,也千万别给我定个固定不变的能力“打击率”,因为在“那左右”迎着我日常生活的机遇,挥动我的球棒。接近我,然后,你会惊奇地发现我的脸,手和声音改变的迹象;因为我确实变了。然而,即使你已看出来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敢告诉你,我是谁? 人类的情况 请注意下面这些对话: 作者:“我正在写一本小书,名字叫做《为什么我不敢告诉你我是谁?》” 听者:“你是不是想对你的问题要个答案?” 作者:“那就是这本小书的目的,回答问题。” 听者:“但,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回答?” 作者:“是的,那当然了。” 听者:“我不敢告诉你我是谁,因为,如果我告诉了你我是谁,你可能会不喜欢这个谁,而这个谁,却是我仅有的一切。” 以上取自一段真实的谈话,没有经过排练,而是从实际生活里选出来的。这反映出某些拘谨的恐惧和自我的怀疑,使得我们大多数的人瘫痪,而阻碍了我们迈向成熟,快乐与真爱的道路。 我从前写过一本书,名叫《为什么我不敢去爱?》,在那里面我曾试着去描写某些有碍真爱的人类的创伤和痛苦。同样的创伤,同样的内在恐惧和痛苦,也同样阻挡了真正的“自我交流”,而这自我的交流是真爱建筑的基础。这本书既然是那本书的续篇,我们在此便不再赘述那些属于人类情况一部分的心理上的烦忧和痛苦了。 虽然如此,但是作为前书的延续,在这儿,我们打算描述一下人类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御能力,究竟是怎么样地造成它行为和反应的方式。这些方式最后变成为太过于自我蒙骗,以至于我们丧失了统一完整的判断力而去扮演“角色”、戴“面具”、同时玩“把戏”。 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欺骗、说谎;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虚伪、假冒,然而,我们所经验到的恐惧,从诚实的自我交流所遭遇到的危险,看起来是这样的剧烈,于是,逃避到我们的角色、面具和把戏里,成了一种几乎是非常自然的反应动作。 待会儿,我们可能很难分辨出来,在人格发展过程中的任何时候,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我,什么是做出来的我。这是一个全球人类的难题,所以我们姑且称它为“人类的情况”。 沟通分析 加州著名的心理学家艾瑞克.伯恩博士,在他的畅销书《人间游戏》中,曾谈到“沟通分析”。他认为那是一种两个人在某种场合相遇,社会沟通的分析。在这种情形下,有“沟通刺激”(如,一病童要求一杯水),还有“沟通反应”(如,母亲把水拿来)。沟通分析企图诊断人与人间相互沟通时所谓的“自我状态”(包括刺激者与反应者),它的假定是,在不同的相互作用下,我们很可能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处于不同的“自我状态”。 这些自我状态可分为三种类型: 父母型,他是权威者、保护者,且有能力支助别人。 成人型,他自己自足,与其他成人平等相对待。 孩童型,他无力自给自足,故需仰赖他人。 没有一个人会永远停留在这三型中的任何一型,但,我们会因为情势的不同、需要的不同、而游移在这三种自我状态之间。 譬如说,同一个人,在面对他的孩子时,是属于“父母型”,而面对妻子或同事时,则属于“成人型”,有时候他还会有意或无意地装成“孩童型”。当他穿着整齐,准备陪妻子去看戏时,他多半是处于“父母型”或“成人型”的自我状态。而他也可能性急地对妻子说:“妈妈,帮我找找袖扣嘛!”只因一时的需要,“孩童型”忽然在他心里活跃起来,然后他会很快地又回到了原来的自我状态。 在上面的例子中,那妻子是个沟通反应者,当她的丈夫忽然变成“孩童型”的时候,常常她的“孩童型”也跟着冒了出来,所以她会说:“咦!怪啦!爸爸,要是你都找不到,那我怎么会找得到呢?”以回避她的责任。在这个沟通中,“向量线”是绝对的水平:“孩童型”对“孩童型”。 我们如何被安排了去选择那些个自我状态 利用刚才所提到的学理,临床试验已证实了“人人都会有不同的自我状态”这项假定,而且这些自我状态的表现是受各人心理和历史的不同背景所预定,在不同的生活情况下会有“父母型”、“成人型”或“儿童型”的不同反应。这种“预设”,是以前生活中来自个方面的影响所留下来的结果,它包括“社会的预定”和“个人的预定”而那些曾经深深地影响过我们的强烈刺激,以及我们本身对刺激的反应都被记录、保存在我们体内,经久不灭。 人类的身体里带着有像轻便录音机那样的东西,它虽然是轻柔地,但是不断地在那里录音、播着。在那录音带上可能播着父亲、母亲或任何其他人的记录。母亲或许还正在说:“小乖乖,你尽管出去玩好了,让我来洗完、铺床,你去玩吧。”如果这“小乖乖”那时的反应是按着母亲的话去做了,并且想以“孩童”作为她一辈子要扮演的角色,那么在她成长以后,你可能还会看到她有时候一甩头离开你,自己跑去玩了,然后等着别人替她做每一件事,她自己则不愿负起任何责任。 或许是,父亲的咆哮正在录音机上播放着:“你屁用也没有!你是个寄生虫!”如果这孩子反应驯良,以后当你看到他时,他多半是一副愁眉不展又缺乏勇气的样子,同时他会常常喃喃自语:“我屁用也没有。。。我屁用也没有!” 不论是“社会的预定”或“个人的预定”都有使人类行为或行为反应的方式具体化的倾向。在我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行为方式都是可以被相当正确地预测出来,因为按照我们身体或情绪的需要,我们倾向于扮演同样的角色,玩同样的把戏。而把戏总是依着“预定”而来,所以如果你想要能正确地去了解“把戏”是怎么耍的,先要了解这“预定”是怎么回事,对你才有所帮助。 预定:在“心理剧”中谁将为主 在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一架录音机,它播放着不断在上演的一幕幕心理剧,那剧中人物是“父母”、“孩童”及“成人”。父亲或母亲正在对“孩童”发表意见,而这孩子以他自己的行为方式反应出来。当“成人”听到这父母的意见,又看到这孩子的反应时,他必须介入,以确定或否定这个意见。他必须维护他的这个权利,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将来就跳不出过去预定的限制范围,而只是单纯地受过去预定所支配。 举个例子,假设那“父母”在说:“你将来绝对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人”必须立刻进来调停,并指责“父母”:“不要对这个孩子说他不中用!”保持这种平衡应该是能够办得到而且是必须办到的,因为我们的生活不该只是单受过去去预定所支配:只要我们内在的“成人”能适时出来调停,就可办到。 我们说话或者动作的时候,有时,是我们里面那个“父”或“母”在说,他们说的不变,而且总是在说;有时,是我们里面的“孩童”在说;有时,则是“成人”在说。也有很多时候,我们里面的“父母”会打“孩童”的岔,像孩童说:“外面天气这么好,我想出去玩。”“可是,你不能老是做你想做的事情啊!”那父母插嘴了。而这时候,担任调停工作的“成人”或许会凑近来,行使他的权力并且作了决定:“但是,我需要新鲜空气,而且现在就要;所以,还是要去。” 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的里面,不只是有不同的“自我状态”,而且也有“同化的自我”和“理智选择的自我”。本质上,他们的特点跟“预定的自我”和“调停的成人自我”一样。我们生活在文化之中,那“文化”是“预定”我们的一个主要来源,它使得我们对一定的环境以一定的方式去反应。所以当我们给别人一种期待中的反应时,或是我们掉进了一定的窠臼中,那就是“同化的自我”正活跃着。而当我们渐趋成熟时,那表现个人本身的完整与确信的“理智选择的自我”就接过手来。这时候,一个人才渐渐地从“预定”中脱身出来,从一个“反应者”转成为“行动者”,于是他成了“他自己”。 去玩“把戏” 这本书里所提到的各种“把戏”,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它们是一些对于生活中各种不同的情境所产生的不同的典型的反应方式,也是在我们个人心理的历史背景中为我们所预定的行为反应方式。有时候,这些“把戏”是非常残酷的,因为人人都想赢;都想赢得一些什么。为了使我们能够与别人诚实的自我交流,为了能实际体验别人的情况,又为了能充分成长而具有综合判断的能力,我们先去认识人类典型的行为反应方式——也就是我们常玩的把戏,将会大有助益;因为,如果我们对于这些把戏有所了解,我们就会放弃不玩了。 这些个把戏经常是我们用以逃避自我了解和自我交流的一些小计,也是我们进入人生战役时带在我们前头的小挡箭牌;他们不但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还帮助我们为我们的自我赢得一些小小的战利品。艾瑞克.伯恩博士称这些小小的收获为“意外的幸运”,这些小胜利、小成功为我们带来了赞誉和保障。把戏是各式各样的,因为心理背景总是一个人一个样儿;而人们因时因地之不同所用以投射他自己的自我状态也是有所变化的。 只有一点,所有把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破坏了自我认识的机会,又打破了与别人诚恳自我交流的一切可能性。因此,这种所谓的胜利,其代价实在是相当之高。爱玩把戏的人,很少有机会体验到真正的在人与人之间相会时那互放的光芒,而那每一道光芒都能导引他走上成长及丰富人生的大道。 我们大部分人是在日常行为中与别人玩着这些把戏。我们常摆布别人,让他们做我们所想要得到的反应。譬如说,我们可能永远长不成一个可资信赖的人,因为我们早已决定要停留在孩童的阶段,留在那不能自给自足、总在仰赖别人帮助的阶段。我们以声音和表情发出我们“可怜的讯号”,使得别人都大方地对待我们。我们那声音和表情,真像无助的孩子,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按着我们所导演的去做了。 我们之中另外一些人,他们在我们假定的角色中是一个“救世主”型的;在任何时候,他都坚持要救别人。他要做一个“助人者”,而让所有其他的人都成为“被助者”。有时候,“终身孩童”型的人和“救世主”型的人结了婚,他们的把戏要在一起玩上一辈子。但是因为这两种把戏正好是相配的,事情将顺利进行,而他们俩也都永远不必长大。 如果我们内在那促使我们处于不同自我状态又玩不同把戏的恐惧和不安全感,能允许我们诚实地接受我们的情感,又诚实地把它们报告出来,那么,我们“可怜的讯号”或“救世的神话”这种典型的反应方式就会出现,而且是显而易见。所谓的“终身孩童”,他会发现除非他向别人诉苦求助,否则他永远不会和别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而自称的“救世者”,也会发觉除非别人困苦无助。。。需要他。否则,他永远无法和他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但是在这方面要能面对自我诚实坦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它牵涉到要让一个人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坦然开放,路出原来真正的面目;并且传达给别人,这些我们以后会看到。 如果说,我们之中有任何人,他从不玩这个或那个“把戏”,真教人难以相信。因此,假使我真要“看到本来的面目。。。说出本来的面目”,那我必须自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是关于我自己行动表现出来的行为与反应方式的问题,以及我采用这些方式对于我到底现实出来什么样的意义。 我是不是潜意识地制造麻烦,借以引起注意? 我是不是故意显得娇弱,借以保有来自他人温柔体贴的对待? 我是不是正以其他人作战利品,为不健全的自我,要求他们的关注? 我是不是正全力表现自己,企图使别人对我的充分的能力留下深刻的影响,而实际上是由于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 在书的最后一章,列有部分一般人经常或偶尔扮演的角色表,可称之为“把戏与角色一览”。但,这一章,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只是个“娱乐篇”而已。我们大家都经验过属于“人类情况”的恐惧和逃避,因此,对于“但,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很可能会不喜欢这个谁,而这个谁,却是我仅有的一切。”这句话也都很能了解它的意思。 你我真正需要的是:养成用一点时间面对自己真面目的习惯。我们必须心平气和地面对我们个人的心思意念,问我们自己:我玩些什么“把戏”?我试着隐藏些什么?我希望赢得些什么? 要想真正成长为一个“人”,我的这份心意——希望与自己及这些问题坦诚相见的心意——是一项决定的因素及必要的条件。 第二章 成长为一个人 在这一章里,常常会提到“成长为一个人”这句话,而且也会不断的讲起“自我沟通”,“人与人赤诚相处”对成长的必要性,描写“成长”到底指些什么,真是既有趣又困难。要想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个完全成熟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得成为各人自己,而不是“像”其他任何一个人。 我们正是这要成为什么样的一种人呢?卡尔.罗杰斯在她所住的《心理治疗的理论、研究与应用》一书中称这种人为“发挥全部功能的人”。既然一个人的成长,是终生活动的过程,那“成长”的定义当然必须重视“功能”这个字了。著名的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则称这种人为“自我实现的人”和“完全人”。 内向性与外向性 完全人的“内向型”与“外向性”是保持平衡的。过分内向和过分外向的人都是失去平衡的。内向的人,几乎只关心他自己;他成了他自己宇宙的重心。因为他“自己”的先入为主,他便没有余地分心去关心外面广大的世界了。而极端外向的人,则把它自己往外倒,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不断地关心着外界的事。因此它的生活从无深思反省,内在也就没有什么深度。苏格拉底说过:“没有反省的生活,不是有价值的生活。”所以,成长的第一要件,就是保持平衡。 “内向性”指一个人已经仔细察看并且体验了他自己。对于自己的感觉、情绪、意念与心志方面的活动,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对自己的身体和各种情绪是既不陌生也不害怕。他的感觉同时为他带来了美感和痛苦,但他对这两者都不予以拒绝。他有能力应付所有人类的各种情绪,从悲哀到温柔。他的意念,是活的,总在追寻;他的心志,一方面向外朝好的方面伸展,一方面欣赏、品尝那些他已经拥有的。他倾听过他自己,而且他知道,他所听的,没有一样的坏的或是吓人的。 “内向性”指自我接受。理想的内向性是指,这个发挥全部功能并且自我实现的完全人能够不只注意其身、心及精神的饥渴和活动,同时还要接受它们,认为它们是好的。而对于自己的身体、各种情绪、各种冲动、各种思想和欲望,他都能感到很自在。 他不仅对他已经体验过的他内在的自己感到自在安详,他还敞开他自己,以迎接新的激情、新且深的情绪反应,以及改变中的思想和欲望。他接受他永远在改变中的内在情况,因为成长就是改变。对他作为一个人的终极命运,也就是在他生命末了时他将成为什么,他很高兴他一无所知。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的生长方式是可以被事先安排好的。他并不想变成像任何其他的人,因为他是自己啊!他潜在的自己,借着新的体验,每天重新实际化了,而这不可能清楚划分是属于他成长的过程的哪一个阶段。 他接受他现在的一切:包括身体的、情绪的和智力的一切。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是好的;而他的潜力甚至更大。但,对于他的缺点他是面对现实的;他并不蜷缩在他的梦想之中,并耗其一生使自己相信他就是他理想中的人。他已经倾听了、深究了、又爱上了这个真正的他。因为他永远在改变中,经常是一个新的人,所以他自己的经验,也随着每个新的一天,在不断改变、自我更新的人格中显示出来。他对他自己的机智、能力充满信心,确信他可以适应并且可以克服人生的挑战。 这种自我接受,给了他生存的力量与信心,他就不害怕属于他自己或可能属于他自己的任何事物了。 “外向性”指他不仅对自己的内在是开放的,对来自他外在的周遭环境,也是一样的开放。一个完全人是经常与他外在的世界保持既有深度又有意义的接触,他不仅聆听他自己,也听听他所在的世界的其他各种声音。接着这种敏锐于别人的同理心,使得他自己个人经验的广度无穷尽地增加了许多。他与受苦者同受痛苦,与快乐着同享欢乐。每个春天他都再生一次,感觉到那生命不可思议的伟大力量:出生、成长、爱情、苦难、死亡。他的心随着“年轻的恋人”跳跃着,他了解他们内心的兴奋和喜悦。但他也懂得贫民窟里的绝望哲学,以及那种无从解脱的孤单和痛苦。 诗篇的作者祷告说:“主啊,求你赐给我一颗倾听的心” 与这个“开放性”相对的,是一种只按它自己的成见和偏见去听它想听的、看它想看的“防御性”。有防御性的人不能成为一个“成长的人”,因为他的世界并不比他自己更大,而他的圈子是封闭的。 “外向性”伸展到顶峰时,人便能“自由地付出爱心”。卡尔.史特恩博士,以为极有见识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人类成长的发展,是从婴儿期绝对需要被爱的阶段,中间经过各种进程,最后则达到成熟期,有充分准备去爱的阶段。史博士还说:“在我们整体最原始的状态(也就是我们成长为一个人的最初阶段),我们是自私的。当然,这里我所用的自私,并不是一般常用、有道德含义的‘自私’那个字。这种初期的自己,仍然是本能冲动(是佛洛依德对我们的动力与野心所定的名词)与自我(佛洛依德认为可以使个人的动力与实际情形相适应与协调者);这种初期自己的本能冲动是全部被蒙住的,因此对于它自己的界限,没有适切的了解。一个成熟人格的整体行动则是无私、忘我的。” 完全人可以从他自己的范围走出来,自由地去承担一件事。当然这完全人必须是自由的。在我们之中有许多慈善家,他们上瘾似地受压迫似地捐出他们大量的时间与物质,好像他们不这样做就过不了似的。好像是有什么罪恶感或不安,造成了一个牵人魂魄的鼻环,拉着这些人从一件好事做到另一件好事。“完全人”,他去接近别人或接近神,可不是被这种神经性的压迫感牵引着,而是自由自在、自动自发的,只因为他是自己选择了要这么做才去做的。 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在讨论爱的各种结合时,曾指出两种可以遏止人类成长的陷阱:一是对现有一切的自满自足,而在另一极端,则是无休止的东寻西找,寻找那远不可及的东西。这结果,海德格说,总是造成自我疏离。在爱中,我们必须保有并欣赏那已有的,而同时要能继续向外伸展去爱,使能更充分地保有那美好的一切。这就是完全人在现状与将来之间所达成的平衡。完全人,在爱的时候,不会认为他自己与他所爱者是同一的,好像他们是依附于他的。加布瑞尔.马塞尔在他那《存在于存有》一书中,慨叹我们的文明,在该叫我们放手的时候,却叫我们如何去占有事物。 保持平衡的“内向性”和“外向性”是代表一个人的人格完整与统合。人类的本性,与一般人所认为的相反,在基本上,它是很有理性的。卡尔.罗杰斯以他二十五年在心理治疗方面的经验,坚认这是他的一项肯定的结论。人并不是一堆无理性的欲望和冲动,如果是的话,他也不会想要去作一个完全人。我们全身都有很大的扩张能力;我们能大大地向内转或向外转。我们能成为我们感官享乐的奴隶而不考虑我们灵魂的平安,也能依社会的需要而去爱、去奉献。或者,我们也可以变成“智慧”的俘虏,只在颈子以上活着。 当人充分地运用了他的天赋去生活,又调和了他全部的力量,那人类的天性将显得有建设性又值得信任。换句话说,如罗杰斯所指出的,当人自由运作时,其反应是可置信的;因其皆为积极、向前进且有建设性。这是对于人类天性具有信心的一项了不起的行动表现,而我们之中极少有人做过,那就是:一个人真正将自己向大众敞开,又自由而充分地发挥他全部的功能(包括他的感觉、情绪、心念和意志),他的行为调和了他所有的力量,并使之平衡化、实际化,他就走上了成长的康庄大道,而那也是人类的命运:不是“完美”而是“成长”。 行动对抗反应 “完全人”是个行动者而不是个反应者。专栏作家雪梨.哈瑞斯说过一个陪朋友去报摊的故事。他那位朋友,非常礼貌地想报贩打招呼,但所得到的的竟是粗鲁又不礼貌的服务。收下了报贩半丢过来的报纸,哈瑞斯的这位朋友,仍然笑着祝报贩有个快乐的周末。当这两位朋友一同走到街上时,那专栏作家问道: “他老是对你那么没礼貌吗?” “嗯,真不幸,他老是那样。” “那你也总是这么有礼貌又友善地对待他吗?” “嗯,我就是这个样子。” “他对你那么不好,为什么你还对他这么好呢?” “因为,我不想让他来决定我该怎么做。” 这提醒我们,“完全人”是“他自己”:不随风飘摇,也不受他人的卑鄙小器、下流昏庸或愤怒咆哮所左右。他周围的环境对他的影响,反不如他对他们的影响那么多。 我们之中大多数人,很不幸地,总觉得像是一艘任由风浪支使的浮舟。当风狂浪猛时,我们的舱底毫无重物可以自稳。我们常这样说:“他真使我冒火了。”“她的话弄得我真难为情。”“这鬼天气真闷死我了。”“这死工作真烦死我了。”“看到他,我就伤心。” 请注意,以上这些话,对我和我的情绪是很有影响的。对于我的愤怒郁闷、悲伤等等,我没话说;而像所有的人一样,我们喜欢责备别人、怪环境不好或运气不佳。完全人则懂得,那莎士比亚在他《凯撒大帝》剧中所说的:“亲爱的布鲁图斯,这错误,不在于我们的命运,错在我们自己啊。。。”我们可以从这日常生活战役所引起的,是我们许多人都被蒙蔽、被窒闷的灰尘中站立起来,而这也正是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所需要的。 在此无意要我们压抑情绪或否定生活上必有的各种感情和情绪,而是暗示人类各种情绪的平衡性和统合性。对一个充满活力的完全人而言,根本无所谓“感情死灭”,或“无条件地向感觉及情绪投降”这回事。 一个充满活力的完全人,他会注意他的感觉和情绪,但如果他向感觉和情绪投降了,就等于放弃了他的理智和选择的能力,而这些能力正是人类和禽兽所不同的地方。在后面另外的篇章中,对于人类感觉、情绪与理智的调和,我们将再做详细讨论。 第三章 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 当今研究人与人的关系颇负盛名的精神病学家苏利文,曾经提出了一项理论,认为所有个人的成长、受损、退化及恢复都是透过我们与别人的关系而来的。我们之中大多数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有能力替自己解决困难,做自己生命之舟的主宰;但,事实上,如单靠我们自己,其结果只会被困难拖垮,而遭受到生命之舟倾覆的痛苦。我是什么样子,在走向成长的阶段中,实将取决于我与那些爱我的或不爱我的,以及我爱的或我不爱的人之间的关系。 自然,人与人间的关系,就像它的“交流”一样。如果你我都能彼此坦白的告诉对方,我们是谁,也就是说,什么是我们所想、所判断、所感受、所评价、所爱、所推崇、所敬重、所恨、所怕、所欲、所期待、所相信和所承诺的,于是,渐渐地,我们彼此都能成长。然后,我们之中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他真正的自己,说他真正所想的,讲他真正的感受,又表达他所真爱的。这才肯定了一个人真正的意义,因为我的外在,真实地反应了我的内在。也就是说,我已能坦坦白白地与别人互相沟通了。而这一点,除了你帮我忙,我没办法做到。除非你帮助我,否则,我就无法达到那真正的成长和快乐。 在我能够真正有把握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有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以前,我必须要能自由自在地对你说出我的思想,告诉你有关我的判断和评价,向你展现我的恐惧和愤怒,对你承认我的失败和难为情的事,并与你分享我胜利的喜悦。在我能知道我是谁以前,我必须先能告诉你我是谁。而我必须先知道我是谁,然后,我的行为才能达到表里如一,与我的真我相吻合。 主被动关系与共鸣 在存在心理学的词汇中,“共鸣”这名词是描写两个人之间的一种非常特别的关系。它是一种在人与人之间所达成的“共有”或“交流”的境界:一个存在者与另一个存在者“交流”;一个存在者与另一个存在者“共享”。马塞尔成这种关系为“实体的共享”,是两个人真正的融合。他解释说,在日常生活里,常常,我们看到了别人的痛苦,可是我们一点也不同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们竟能这样的无动于衷,在我们看来,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但是,如果我们正读着一位远方朋友的来信,信上提到他碰到什么灾祸了或是说他生病了,我们马上会表示同情,并且跟他一同忍受着痛苦。这真是奇妙得很,并不需要附带任何条件,我们的心就跟他连在一起了。 研究内在人格的犹太哲学家马丁.布伯,在他所著的《我与你》一书中说道,在“共鸣”时,另外那“个人”,将不再是“个人”,不再是“他”或“她”,而是一个和我互有关系的“你”。另外那个人,神秘而无由解释地,成了我眼中特别的人物,成了我世界中的一部分,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在可能的范围内,我进到了他真实的世界,而他也进到了我真实的世界。即使我们各人仍保有自己不同的自我,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融合。正如康明斯所写的:“一不是二的一半,二的一半是一。” 与我起共鸣的朋友,已不再是什么别的地方的、为我做事的、属于我俱乐部的或与我一同工作的某人。我们的关系已不再是主被动的关系:因为我们已在一起体验过那神秘但实在的“共同享有”或“同在一起”的经验了。这就是存在派心理学家所谓的“共鸣”,而这“共鸣”的先决条件是坦白真实的自我交流。 我们可以说,真正的共鸣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是绝对有益的。在共鸣中,一个人不会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各式各样的困难上,而是关心着它们的解决方式以及如何和别人“忧愁与共”、“同舟共济”。我将我自己及我世界的大门向你敞开,请你进来,你也将你自己及你的世界开放,让我进去。我答应让你来体验我这个人,我整个人;而我也在同样的情形下体验了你。为此,我必须告诉你,我是谁;你也必须告诉我,你是谁;因为“交流”是在是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达“共有”、“共享”的唯一途径。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心理学家,譬如佛洛姆所说的:如果我们不多爱每个人一点,就无法去爱任何人。假如,我与你或你与我只能在那种主被动的水准上保持交流,那么我们与别人,甚至与神的交流,很可能也只能停留在这样的阶段。我们将留在鼓励的主动地位,而别人或神则只能处在我们世界中的被动地位,彼此之间没有相互的体验。除非一个人被这种“共鸣”的益处所驱使,而将他自己真正地敞开,否则,他得到的所谓“友谊”及“宗教信仰”,只不过是由于他曾经对这些东西有过期望而已,毫无个人的意义在内。 这种人的世界,是一个被动的世界,那里面的事事物物,都是被操纵的、供人消遣娱乐的工具。这种人,他所有的东西,可能是很漂亮、很贵重,也可能很普通、很便宜,但,无论如何,他是孤寂的。他将在从未好好活过的情况下便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而那原本充满生气的生之旅程,也将走入一种静止的状态,就像死水上漂浮的碎片一样。如果人生的过程变成了是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这整个生命就将无聊得可怕了。又假使此人的生活非常困难,那他势必活得非常痛苦。或许,他就会产生一种需要,对于那些有人工促进的、虽然时效极短的所谓“刺激”感到兴趣。而这种追求刺激,事实上是一个人想要逃避生活的一些小企图。接着药物引起的短暂的“幻觉”,也是那些没有真正朋友的人,想要逃离冷酷的现实与本质的孤寂,所做的一项努力。 人类的生活有他自己的定律,其中之一是:我们必须“用物”、“爱人”。那种终其一生都只活在主被动阶段的人,会发现他正在“爱物”、“用人”,而这就是他永远不能达到幸福与丰富人生的最大症结所在。 人与人之间的共鸣及相互交流的五个等级 有人很适当地将人与人间相互交流的关系,分成为五个等级。这或许能帮助我们去了解、去认清一个被锁住在监牢里的人。人性就是这样矛盾,它一方面促你从内在的矜持走向外界,走向别人,同时又是你不敢这样去做。下面我们要讲到的五种相互交流,是代表五种不同程度的意愿,希望从自己的范围走出去,并使自己与别人相互交流。 这监牢里的人——他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很可笑地,虽然那铁珊门没有上锁,他却在里面一待就是好多年了。他应该是可以走出这监牢的,但是,由于长久的拘禁,使他畏惧出去后所可能早到的危险。在他志愿做囚犯的监狱中,在鉴于厚墙的后边,他已经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了。狱中的黑暗,甚至替他遮去了原本清晰的面目,而他自己也毫无把握,一旦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看起来会像个什么样子。最主要的是,他还摸不清那个他从铁栅后面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那个世界上的人将以怎样的方式来接待他。他迫切地需要那个世界却又拒绝了他。 这样的一个囚犯,让人联想到维克多.弗兰克所写的一本回忆录。那书中提到关于他在达壕纳粹集中营的囚伴,他们有些是非常地渴望自由,但因为被关的太久了,使他们最终获释时,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走出营房,走到阳光之下,眨眨眼睛,然后,又默默地走回那个他们所熟悉的牢房黑暗处,走回那个他们已经习惯许久的集中营。 虽然听起来有些戏剧化,但这种情形确实是可以想见的,因为这种进退维谷的景况,在我们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候,或是在我们要成长为完全人的过程中,你我应该都是会体验过的。我们之中大多数人,在应别人之邀而起共鸣时,常常表现得非常冷淡,因为在人前赤裸裸滴展示自己,我们觉得非常不自在。而有些人,不知怎地,他找到了一点勇气,便一路走出去,终于享到了真正的自由。也有些人呢,他不过是假装想要走出那个监牢而已。这中间就有不同等级的差别,所以我们要分别叙述自我交流中五个不同的等级。首先提到的是第五级,是最低程度的交流,然后,依级次的递减,交流成功的可能逐级增加。 第五级:陈腔滥调的对话 这一级代表最冷淡的反应,也是最低水准的自我交流。事实上,除非是意外,它根本无所谓“交流”可言。因为,老实说,在这一级里,我们所讲的,不外是写陈腔滥调、应酬话,像:“你好吗?。。。你家里的人都好吗?。。。你上哪儿去了?”等等,我们也常这样说:“我很喜欢的你的衣服。”“我希望我们不久有能聚在一起。”“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事实上,我们的所问所说,几乎不具任何意义。万一对方真正仔细地回答我们那句“你好吗?”我们反倒要给弄呆了呢。幸亏对方通常也能晓得我们的语意浮浅,所以多能简单地报一个标准的回答:“很好,谢谢你。” 这是一种谈话。但是,是一种非交流、鸡尾酒会式的、俱乐部集会式的或街坊邻居因洗衣而碰在一起时的谈话。它根本谈不上“分享”,因为每个人都安全地躲在他做作、虚伪、世故的孤立之中。整堆人在一起,却像是孤单地聚集。保罗.赛门的一首抒情诗《寂静的声音》,曾被有效地用在电影《毕业生》里,对这点有独到的描写: “无遮的夜晚,我看到,有万人,或许更多,人们说非所云,人们听而不闻,人们写些永不为人共鸣的歌,没有一个人敢去惊扰这寂静的声音。” 第四级:传讲他人的事 这一级里,我们还没敢怎样大踏步地走出我们孤寂的监狱,走向真正的自我交流,因为我们并没有把自己显露出来。我们只是传讲别人某某所说过或做过的事。只限于叙述而已,对于这些事,我们一点也没有表示私人的看法。我们大多数的人,时常,躲在陈腔滥调、应酬话的后面,也常利用家常话或蜚短流长的闲言闲语,去说些别人的琐事,以遮蔽自己。在这里,我们未将自己献出,也未向他人要求什么。 第三级:透露我的想法和判断 这一级里,开始有一点比较像样的自我交流了。我将起步踏出我孤独的禁居,并且愿意冒一点险去向你透露我的某些想法、判断和决定。但,尽管如此,通常,我所能交流的,还是只限于那些经我审慎检查之后的范围。每当我说出我的想法时,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注意你的反应。在跳水之前,我会先试试水的温度。我希望我能确定你会接纳我的想法、判断和决定。只要你稍稍眨眨眼、皱皱眉、打个哈欠或看看手表,我大概就会退后一步,退回到那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我可能马上不说话了,以静候作为遮掩;或者,换一个话题;也可能,更糟的,我会开始说些我想是你想听的话。现在,我是试着在讨好你了。 或许,有一天,我有了勇敢和决心,要使自己成长,我就会将我心中所思,脑中所想的,一古脑儿向你倾吐出来。那时候,将是我真实的一刻。也很可能,我已经那么做了,但是,除非我肯更进一步达到下一级的自我交流,否则,你对于我,我对于你,仍是所知有限。 第二级:表明我的情绪和感受(推心置腹级) 这相当有胆量的一级,可能在我们多数人的身上,不常出现,但,一旦我们有勇气表明了我们的看法、判断和决定,我们这个人可真有不少的内容是可以和别人共同分享或分担的呢。说实在的,那最能分出我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的,又最能透露我独特自我的,就是我的情绪和感受啊。 如果我真想要你知道我是谁,我必须把我的好恶和我的心思告诉你。因为我的想法、我的判断和我的决定,都是颇具形式及一般性的,比较容易看得清楚。譬如,从政见上分,我不论是个共和党员或民主党员,都会有很多同志。而我不论是赞成或反对政府太空,也会有不少人支持我的主张。但是,感情这玩意儿,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它压在我的想法、判断和决定的最底层,是属于我所独有的。同样是支持一个政党,同样是信仰一种宗教,同样是担当一件重任,但是,不论是热衷或冷漠,没有一个人能与我有一模一样的感受;没有一个人能体验到我真正的挫折感,感受到与我同样的恐惧,或持有与我同样的热情。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公开地反对战争,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忠心地支援救国。 如果我要告诉你我是谁的话,在这一级里的这些感受,我都必须告诉你。列表说明这点,我现在在把我的判断写在左边,右边则列些对这个判断所可能发生的情绪反应。假使,我只把我的意见告诉你,那我还保留了许多关于我自己,特别是我个人的私意。我还是隐藏了那最深一层的我。 判断 某些可能有的情绪反应 我认为你很聪明 而我感到嫉妒 而我觉得很受挫 而我以做你的朋友而荣 而它使我跟你在一起时感到很不是味道 而我对你抱有怀疑 而我感到不如你 而我不得不模仿你 而我想远离你 而我想使你蒙羞受辱 我们大多数人会觉得,在自我交流时,别人一定不能忍受我们这种情感的真实表现。所以,我们宁愿将我们的不诚实借口为怕伤了别人;将我们的虚伪合理化为高尚的情操;我们苟安于人工伪饰的关系之中。这种关系不仅产生在偶然相识的人们中间,甚至也发生在一家人之间;而它破坏了婚姻中可靠的“共享”、“共有”。因此,我们自己既未成长,也未帮助任何人成长。同时,我们必须过着强制压抑情绪的日子——沿着一条危险而自我毁灭的道路前进。人与人之间,要想抱有赤诚相处的关系,必须以这种诚实、坦白、推心置腹的交流为基础。除此之外,另一选择,就是停留在我的监牢里,忍受那“作为一个人”的死亡一步一步地逼近身来。 在讨论完第一级,也就是最深一级的交流以后,我们还要再回过头来多谈一谈这一级的交流。 第一级:人与人间相互交流的最高境界 一切深挚可靠的友谊,特别是婚姻的结合,必须建立在绝对坦白、绝对诚实的基础上。有时,推心置腹的交流时最困难的,但是,偏偏在这些时候,它是最必需的。在好友之间、在配偶之间,时时会出现一种完全的感情和个人的契合。 在一般情况下,我们的这种契合绝不可能是一种永恒的经验。但是,无论如何,当彼此赤诚交流达到完美境界的那些时刻,还是会产生这种经验。此时,这两个人会感觉到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一种相互的情感共鸣。我知道,我的朋友完全分受了我自己的反应;他也完全分担了我的快乐和忧伤。我们就像两种乐器奏着同一个音符,发出同一种调子。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的最高境界。 “推心置腹”式交流的五项规则 如果任何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或爱是成熟的话,他们一定曾经绝对又诚实地相互显示了他们自己。而这种自我显示,只有在透过那所谓的“推心置腹”的交流后,才做得到,而且别无他法。同时,我们必须把那些我们自己举出来,使我们的掩饰、不诚实得到合理化的各种理由,都被视为欺骗,别再让这些托词成为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真正感想,总比让我进到一种不舒服的、令人倒胃口的虚伪关系中,对我会好得多。 “不诚实”这东西,常常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缠着我们,困扰我们。但,即使我对你直说,在情绪上我并不羡慕你或爱你,也比千方百计去骗你、瞒你,而为这种欺骗付出极大的代价,使你我都大伤感情要好得多。而你也必须时时告诉我那些你自认难以启齿的事。虽然不易做到,但你无可选择。而我,如果想保有你的这份友谊,失去了这种相互的真诚与坦白,那么,就不再会友谊和成长可言,而只有一种主被动的关系存在了。这种情况里,最典型的引诱,就是我们总以为一个不受欢迎的情绪反应,可以在相互交流时撇开不谈,而且这种欺骗好像是人类各种关系、各种欺骗中最具破坏性的。假如我原想告诉你,你常做的某件事烦扰了我,我可能又被引诱去相信还是不说为妙。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平静,因为,反正你也不会知道我对你的不满。 于是,我把话藏在心里。而当你每次做那件事时,我心中就在暗数。。二。。。三。。。四。。。五。。。六。。。七。。。八。。。知道有一天,你还在做那件你惯做的事情时,所有压抑都挣出樊笼,变成一发不可收拾了。原来,因为你一直在骚扰我,而我也并没有放过你,我在心底都留下了记录,然后偷偷地恨了你。当初我的一番好意,想使我们的关系更平静,现在却造成了无尽的苦恼。 而在最后情感突然地崩溃爆发时,你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为这种反应纯粹是不召而至。而我们之间爱的结合,好像很脆弱,濒临破裂。这都是始于我所说的:“我不喜欢她现在的作法,但是,最好还是三缄其口,别说什么,这样我们的关系会更平和些。现在,这感情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痕,而这完全是因为我想维持我们之间的平静造成的啊!” 规则一:推心置腹的交流必须不含对别人的论断 除非我了解我是不能够去判断别人的意图和动机,否则我还是不够成熟去达到真正友谊的境界。在人类的复杂与奥秘之前,我必须谦虚而理智地顺服这道理。如果我论断你,那只是显露了我自己的不成熟和愚昧,而且不够资格享有友谊。 感情的坦率并不曾暗示一个对你的论断,事实上,它甚至还自动地避免任何的自我论断。譬如说,如果我对你说:“跟你在一起我不太舒服。”在情感上来说我是够坦白的了,而同时一点也不曾暗示那是你的错。或许,那是我自己的自卑感作祟,也可能是由于我高估了你。我并没说这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只不过在此时将我的情绪反应想你做一个报告而已。 如果我告诉你,你所说过或做过的某件事,使我生气或伤心,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并没有论断你。也许那是由于我太爱自己才变得这么敏感,或是由于我有偏执狂的倾向也说不定。我自己不明白,而且,在许多事上,我永远是不能够确知的。对某事的确知、肯定、含有论断的意思在内,而我只能肯定地说出这是我过去或现在的情绪反应。 要是我对你说,你做的某件事吵到我了,我也并没有那么自大地以为你的行为也将吵到别人。我绝无意说你的行动有什么错,或有什么可厌,我只是表示,此时此地我是被吵到了。这或许是由于我头痛、消化不良,也可能是昨晚没睡够,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只是我正试着告诉你,此时我正受到干扰。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在推心置腹的交流之前先加上一段印子,告诉对方你没有要论断的意思,可能会很有帮助。我们或许用这个方式来开始:“我不晓得为什么这事困扰着我,但就是有这么回事。。。我想我只是有点神经过敏,而且我并没有意思说那是你的错,但是你刚刚说的话真的使我非常伤心。” 当然,主要的是:这是“事实”,而非论断。假如我关于论断别人的意图和动机,我一定得非常努力地去革除这项幼稚的习惯。因为不论我如何否认,事实上我根本还是无法遮掩我的论断,所以,不得不特别多下点功夫啊。 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我真的成熟到可以制止这些论断了,而这个习惯到最后还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如果我真想知道别人的动机、意图或反应,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必须问他。千万别轻易放过这个方法不用,因为你的眼睛可不像X光那样可以透视人心啊。 或许在此该插进来谈谈论断一个人和论断一种行为这中间的区别。假使,我看到某人偷了人家的钱,我可以判断他这种行为在道德上来讲是错了,但我不能论断他这个人。审判人类的责任,不在你或我,只有神可以。然而,如果我们不能判断一种行为的对或错,那么我们所有客观的道德也将不复存在了。所以,不要以为客观上没有对或错的事,一切在于你的看法,因为这想法并不正确。但,如果你论断别人,那你是把自己当做上帝了。 规则二:情绪与道德无关(无所谓好坏) 照理论上来讲,我们大多数人都能同意,情绪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可称赞的,但也没有什么罪。感到受挫折或是烦恼或是害怕或是愤怒,并不能使一个人成为好人或坏人。实际上来讲,不管怎样,我们大多数人,在理论上能接受的,却不能在日常生活上接受。我们对我们的情绪行使一种相当严格的检查制度。如果我们的检查意识不同意某些情绪的存在,我们就把这些情绪压抑到下意识里。精神治疗的专家们说,疲劳与生病最普遍的原因是情绪的压制。这个事实说明了有许多我们不肯承认的情绪是存在的。我们对我们的恐惧感到可耻,或者,我们因我们的愤怒及情绪上、身体上的欲望而感到罪恶。 任何人在能够很自在地做到情感上坦率真诚、“推心置腹”的交流之前,他必须先有一种信心,认为情绪并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而纯粹是一项事实。我的嫉妒、我的气愤、我的性欲、我的恐惧等等,都并不能是我成为一个好人或是坏人。当然,这些情绪反应,必须在我们的意志中完成,但,在它们能完成之先,在我能决定是否要有所行动之先,我必须让它们发生,我必须弄清楚它们的意思。千万别带着道德的谴责眼光去说我出我的害怕、愤怒或性冲动。 在可以很自由地做到这一点以前,我必须相信:情绪,它们本身并无所谓“好”或“坏”。我也必须相信:对于各种情绪的体验,乃是人类情况的一部分,也是每个人的天赋。 规则三:情绪感受必须以智慧和意志来完成 了解这一点,极为重要。不压抑我们的情绪,意思是说,我们必须完全体验、认识并接受我们的情绪。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总要在情绪的影响下活动。如果,一个人任由他的感觉或情绪去支配他的一生,那他是不成熟的,而且是一种最悲哀、最糟的不成熟。有所感受并想自己或他人承认我害怕是一回事,任由这种恐惧感将我击败又是另一回事:我感受到并且承认我生气了是一回事,但一拳揍到你鼻子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智慧 意志 感受(情绪) 在这个三角形里,我们看到了人类的三种天赋。如果一个人是处在向“完全人”迈进的路上,那这三种能力必须是统合的,也就是说,三者必须被带进一种整体和谐的境界。如果这统合的意思还算清楚的话,很显然的,在某一种充分体验过的情绪下,意志会判断那行动的必要性或可取性,同时把它的决断付诸实行。举例来说,我可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恐惧,不敢告诉你某件事情的真相。事实就是这样,而我这感觉的本身,它是既不好也不坏。我让自己去感受这种恐惧,再认识它。我的心里作了判断:别理会它,我不该受它的影响行事,还是得说出真相。因此,意志把心里的决断执行出来,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了。 但是,如果我是正想与你建立一种真实可靠的关系,并且希望练习采用推心置腹的交流方式,我就必须像这样地对你说:“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有胆小的毛病。。。总之有些事我是不敢告诉你,但是我又知道跟你坦白。。。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子的。。。” 或者,另外举个例子,也许我感到很爱慕你。正如柴斯特顿所提到的,所有害怕中最常见的一种,是情感上的害怕。这可能是我们的文化遗传,也可能是一种被拒绝的恐惧,所以我们常常不情愿将这份爱慕之情表露出来。在这情形之下,或许,我会透过判断,认为应该将这感情表达出来,因此,再次地,我的意志将她付诸行动。很明显成为控制他整个人的一种力量。他们是该被认识的——什么是我正感受的。也是该被统合的——我是否要将这感受付诸行动? 规则四:在推心置腹的交流里,情绪必须被说出来 如果我是在告诉你我到底是谁,我必须得说出我的感受,不论我是否将它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或许我告诉你我生气了,这只说明了我生气的事实,并不含有论断你的意思,也没打算将生气付诸行动。我也可能告诉你,我害怕,这只说明我害怕的事实,没有暗示是你引起的,同时也并没有陷于害怕的困境而不能自拔。因此,如果我向你开放自己,我必须让你体验我这个人,并把我的愤怒与恐惧告诉你。 常听人说,我们或者将感情说出来,或者在行动上把它表现出来。感情这东西好像壶里的水蒸气,将它保存在里面,它会聚焦力量,然后将人的盖子顶掉,就像壶里的水蒸气把壶盖掀开的情形一样。 前面我会提到,精神治疗专家认为,情绪被压抑,是造成疲劳和生病普遍的原因。这也是“表现出来”的一部分过程。被压抑的情绪,可能从头痛、风疹块、过敏、气喘、伤风、背、四肢痛等方面表现出来,也可能从肌肉紧张、使劲关门、紧握拳头、血压升高、咬牙切齿、眼泪汪汪、暴躁易怒,甚至从全武行中表露出来。我们以为把我们的情绪已经埋掉了,可是并未能把它埋死;它仍活在我们的潜意识里,活在我们的肠胃中,不时地给我们找麻烦,教我们受苦。因此,把我们真实的感觉讲出来,不只是有助于我们建立可靠的友谊关系,对于我们心理的统合及健康,也是同样地重要。 我们不愿意说出我们的情绪,最普遍的理由,就是我们为了某一个原因不想承认它们的存在。我们怕对方会因为我们感情的坦率,而把我们想歪了,或是将我们拒于千里之外,或是用某一个方法来惩罚我们。不知什么缘故,我们好像是被“预定”了,就是不愿接受某些情绪,并把它们当作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引以为耻。现在我们可以合理化地说,我们不能把这些感受说出来,因为,它们不会为人所了解,或是说出来后会扰乱了原来和好的关系,或是会引起对方暴风雨式的反应;然而,所有这些理由,本质上都是一种欺骗。而我们的沉默,所能制造的,不过是这种欺骗性的关系而已。任何人如果不够诚实与坦白,他与人所建立的关系,简直等于建筑在沙土上一样。而这样的关系,根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同时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从中获得益处。 规则五:除了极少的例外,感受或情绪必须在当时就说出来 到了事后才把感受说出来,这对我们一般人来讲,比较容易得多,叙述一件一两年前的事,承认那时我是如何的生气或非常害怕,就像谈论着别人的事情差不多。因为,那些都是短暂的情绪,而现在已经事过境迁,所以很容易将之与此时此地的我另眼相看。不过,要想再捉住已经烟消云散的情绪,则相当困难。我们常为那类过去的情绪而迷惑:“我不晓得那时我为什么那么兴奋。”说出情绪的时间,应在感受的当时,即使很短时间的延迟,也是不智的,不健康的。 所有相互交流中,不仅是传递者,连接受者也应该得到同样的尊重。因此,有一种情形可能会发生,那就是,在我情绪的统合里,我的判断可能会说:现在来说我的情绪反应不是时候。因为如果接受的那一方,他自己的情绪也不稳定,他实在很难有心情来听我说,而我所说的,在纷乱的情绪下,也很可能会被他所曲解。所以,我还不如过些时候再说吧。 但,事情如果很严重,情绪的反应也很强,那么这个拖延的时间不能太长,而我也不应被迫去强行的彻底地压抑自己的情绪。要记住,这种拖延的时间,绝不可长,而且最好尽量少让这种情形出现。 然而,对于一位偶遇的人,或是一件偶发的事,我们延迟说出我们的情绪反应,或者根本不说,在这条规矩上,倒是一项有效的例外。譬如说,一位公共汽车司机粗鲁的态度,可能使我讨厌,但这不是我把我的感觉当面告诉他的场合。可是,如果这两个人,是必须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或建立更深一层的关系,那情形就不同了,在感受的当时能够立刻说出来是极其重要的。 “推心置腹”式交流的益处 “推心置腹”式的交流,它最明显、最起码的好处,就是使我们能与别人建立起真是可靠的关系,以及能体验那种真正人与人间“会合”的快乐。那时候,不只是相互交流而已,同时彼此可以互相分享及体验对方的整个人,并对自身有一步一步更进一层的了解。 今天,我们之中很多人都在问:“我是谁?”这已经成了社会上非常流行的一个问题,而这情形显示出,凡是问这问题的人,都不能真正了解“我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们已经讲过,我这个人,就是我所想、所判断、所感觉得,等等。如果,我能在相互交流时,尽我所能的,将这全部,能多清楚就多清楚;能多诚实就多诚实地坦然说出来,我就会发现,我对自己和对方的了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我与别人有多少的交流,我对自己的了解就有多少,这已成了心理学上人人相信的道理了。 这种交流的第二个,也是非常重要的结果,就是:由于我在交流时,将自己告诉了对方,因而我对自己有所了解,更进而找出来从不成熟到成熟的各种行为方式,于是我会有所改变。任何人,他看了自己的反应方式,并有心去正视、省察这些方式的话,他可能会辨别得出,哪些是神经过敏的行为反应方式,而哪些是妄想狂的反应方式。就在他能够分辨这些的时候,他会发现行为反应的方式改变了。我们不要以为情绪的表现方式纯粹是生理性的,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上我是可以而且会改变我的各种情绪型式。那就是说,如果我坦然地让我的情绪产生,让它们被认识,进而判断它是不成熟的,不受欢迎的,于是我可以从这一种情绪,转移到另一种情绪。 举例来说,假如我不断地、诚实地说出我的情绪状况是“感到受伤害”,只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时候,我总会发现,我是有点神经过敏,或者我是沉迷在自怜的情境里。而就在我认清这一事实的那一刻,如同当头棒喝,我便会有所改变。 把这动力的过程概述一遍,是这样的:我们任我们的情绪发生,使它们能够被辨认,然后我们观察它们的反应型式,说出来,判定之。当我们做完这些事的时候,我们会本能、很快地在我们自己的理想与成长的期望之下,做出必要的适应:就是改变。你自己不妨试试这个方法看看。 正如前面说过的,我们的情绪反应,既不是生理上的必然性,也不是心理上的必然性。若是我们真要,我们可以从一种情绪转到另一种情绪。所以,在此我们可以再看一些的例子。我能感到有一种与人竞争的坏习惯,但如果能让这种想与人竞争的情绪升到表面,供我辨认,我可能会发现那只不过是我的自卑感,我的缺乏自信心,才促使我想去争竞。不知怎么会这么神秘奇妙,就在这些情绪照亮了我们的内在时,它们会露出许多那些我们从不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事。这种“自知”就是成长的开端。 或者,我可能为一种有害的情绪,如“绝望”所苦。如果我让这情绪产生,供我审查,就会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惩罚”。所谓的“消沉沮丧”,仅仅是自我惩罚,进一步的省察,可能会使我发觉自己有一种罪恶感,而我需要以这种惩罚来消灭、补偿我犯罪的感觉,我正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就在我认出这些情绪是消极的、是自我残害的,这时候,我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还可以将情绪移向一个新的出路:从自怜或自我惩罚转向爱;从愤怒转向同情;从失望转向希望。 唯有亲身体验过,你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喜欢随口说:“抱歉,我就是那个样子。”很显然的,这种话只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托辞,一种妄想。若是你不想长大成“人”,那倒容易;但是,如果你真想获得成长,你必须尽量试着去超越这种缪念。 “推心置腹”式交流的第三个好处是,他能引发相互关系中必须具备的诚实坦率。精神医学家高德布鲁纳很得意地宣布,他能在几分钟之内便接触到任何人心灵的最深处。他的技巧,并不是以问话来探测,问话只能使一个原本没安全感的人更加严密防卫。这位精神医学家的理论是:如果我们要对方向我们坦白,我们必须先将我们自己向他开放、向他坦白。我们必须先真诚坦率地把我们自己的感受告诉对方才行。 高德布鲁纳强调,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引起共鸣的。如果我有意踏出自我监狱的黑暗,将我心灵最深的部分剖视给另外一个人,这结果几乎是瞬息可见的:另外那个人会感到被一种力量促使着要把他自己也展示给我。听了我的秘密,听了我心灵深处的感觉,这给了他勇气来把他自己的秘密、自己心灵深处的感觉与我交流。这就是我们前面分析过的所谓“交会”。 第四章 跟情绪打交道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完全人”控制情绪,但并不压抑情绪;他让情绪升到可以被辨认的表面上来。他体验他感情生命的丰富;他与自己的情绪不断地接触,他调解它们,并了解情绪索要告诉他的关于他的需要,以及他与其他人的关系。从另一方面来看,我们也提到过的,那就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他向情绪投降。“完全人”的理智、感情、聪明和意志,总是平衡的。情绪必须经过综合、判断、统一处理,虽然必须将我们的情绪说出来,却根本没必要将之付诸行动。 如果你仔细想想下面这几条,就会对此重要性了然于怀。 (1) 几乎人生一切的快乐与痛苦都会含有极大的感情因素。 (2) 人类行为大多是感情力量的结果。(即使我们尽量表现纯理性化,以合理化与客观性来诠释我们的爱和行动。) (3) 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大半源自情绪的压力,如愤怒、嫉妒、挫折等。而人与人之间大部分的交会,则是透过某种情绪的交流、共享而达成(如同理心、亲和、孺慕之情等)。 换句话说,你的情绪,以及你怎样处理它们,大致可以决定你在人生探险途中的成败。 至于如何知晓情绪、说出情绪,这技巧,特此举例说明。 情境:你正和一位家人或朋友讨论一件事,各持不同的意见,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血压越来越高,你开始觉得感情的压力越来越强。这时候,你怎么办? 健康的方法: 认识你的情绪 暂时将注意力从争论上转移,直接面对你的情绪反应,然后自问:“现在,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是不好意思吗?(因为他的论调强有力些) 是害怕吗?(因为他的块头大而且越来越上火) 是优越感吗?(因你占了上风而他知道这点) 承认你的情绪 利用你充分的认识,对于这情绪再好好地瞧它一瞧,你便可以认定它了。然后也要估计一下,看它到底多强,如果是愤怒,那强度一定相当高。 检视你的情绪 若你真想好好认清自己,不妨问问你的愤怒来自何方,怎么来的。设法追寻你情绪的源头,虽然不一定能显露你目前情绪的来龙去脉,却可能瞥见你从未承认的自卑感。 说出你的情绪 现在,只谈事实,别涉及诠释或判断。“让我们冷静一会儿,我太激动,开始有点不知所云了。”此时,切勿指责或论断。不要对他说:你这么生气完全是你的错,事实上你也知道,这真的并不是他的错,而有几分是在你。 统合你的情绪 听过,问过又说出了你的情绪,现在且让理智来判断应该怎么做才对,然后让一只将判断执行出来。像这样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刚才我太保护自己了,以致没能多听听你的说法,现在我愿意再试试看。”或者说:“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好不好?我担心我正意气用事,是不适合讨论任何事情的。” 不健康的方法: 忽视你的情绪反应 这情绪无论如何与争吵毫无关系。但是最好(如你想造成大错的话)对你自己说,你根本没在动肝火。若你正出汗,告诉自己,那只是屋里暖和的原故。把怒火压在你心底,脑子不会注意到的。反正,在理智上的讨论时,哪里值得去感受情绪呢。 继续否定你的情绪 对自己或他人说:“我根本没生气。”当你集中心意在争论的时候,情绪是更容易被忽视的。别让情绪分散了你的注意力,回头你的肠胃宣布你是一个说谎者的时候,你只消吃几颗表飞鸣或征露丸就是了。 继续搜集反驳的资料 谁的棋高一着,谁的计胜一筹,谁就能定江山。胜负成败端在此刻。因此,话说暗点,你已经开始口沫横飞了。要保持稳定的速度滔滔不绝,否则他会插进来占了上风。要聚精会神地辩,并且不断地向对方的要害进击。 怪别人 如果你觉得没劲,东拉西扯,变得无语伦次起来,怪在他身上好了。还有,在列举他的“罪状”时,一定要记得加入一些严重的人格缺点。譬如,对他说:“想要同你讨论什么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呀,太自大了,简直是臭美。你从来不肯听人家的(像这种以偏概全,也是一种利器)。你以为你是神,对不对?”(一定要让他知道这只是夸张的发话,不是真的问句,所以他也不必辩解。) 你的作法 既然你连已经有某种情绪产生这件事都还没能承认,那你根本用不着麻烦去了解它们或是统合它们。你有你的作法,压下情绪反应,甩袖扬长而去,然后吃几片阿司匹林——满脑子仍坚持地认为他是多么的不讲理啊。 “疏离”与“会合”的反应 尽管我们不情愿告诉别人我们是谁,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却都有一种迫切想要为人所了解的欲望。这很明显,我们都极想为人所爱,但,如果我们需要或想要被某人所爱,而那个人并不了解我们,那任何一种深度的相互交流,都会变成紧张而不舒服的事。这种交流就不能使我们增长见识或使我们生气勃勃。因此,我们可以明白,除非他真正了解我们,否则没有人真正地爱我们。然而,任何一个人,当他感到被了解时,他一定会觉得他是被爱了。 如果,没人了解我,没人接受真正的我,我一定会感到被“疏离”了。我的天赋和财产将一点也不能够安慰我。纵使在人群中,我内心还是始终感到孤立和寂寞,我会体验到一种“孤独幽禁”的滋味。这是个定律,就像地心引力定律那样的确定,谁被了解与被爱,他的人格将顺利成长;谁被疏离,他的人格就将寂寞地在他孤独幽禁的牢房中死去。 在我们的心里,有许多东西想要与人分享。我们全都有我们自己的往事、秘密的隐私、秘密的愿望,以及幻灭的梦想。一方面我们有将与人共知而为人所了解的欲望和需要,相对地,另一方面,我们每个人又都怕冒这个险。不论我们的秘密是个什么样的秘密,他们比任何其他的事更深、更独特地成了我们的一部分。没人做过跟我一模一样的事,没人跟我有过一模一样的想法,或梦过一模一样的梦。我没把握是否我能找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达,然后与人分享,而我更没把握的是:到底被人听起来又会觉得怎样? 一个有很好的自我概念,又真正能接受自己的人,在这进退维谷的节骨眼上就会大大地收到助益。然而有些人就不同了;那些从未将自己与他人分享的人,他们是很不容易能够得到一个好的自我概念的支持。我们之中大多数人都经验过或做过某些我们永远不敢告诉别人的事情,也会在那种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告诉别人的情感及感受中生活过。这种情形,也曾在那种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告诉别人的情感及感受中生活过。这种情形,对别人来说,我可能显得是欺骗的,甚至是邪恶、荒谬或虚无的;而我整个人生则像是一个丑恶的骗局。 千万种恐惧将我们囚在疏离的孤独幽禁中。有些人是怕失败、怕像孩子样抽抽噎噎地哭泣。其他一些人则害怕别人把自己视为极重要的秘密不当回事。我们通常会事先预想,如果我们的秘密遭受到淡漠、误解、震惊、愤怒或嘲笑,那痛苦该有多深啊!我们也担心我们的知己可能生气了或者不经意地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了别人。 很可能是因为过去在我生命中,有一次我曾将属于我的部分隐私,展示在另一个人的眼前,而他并不了解;于是我怀着极其懊悔的心情,陷入了痛苦的情绪孤寂里。但是,也可能有另外一些时候,某人听了我的秘密,以温柔的双手接受了我的信赖。我会记得他话中的安慰、声音里的同情,以及眼睛流露出来的了解。我记得他的眼神,我记得他怎样双手握着我的双手。那手温柔的压力道出了我的被了解,我记得。啊,那是一种多了不起、多令人解脱的经验啊!从此后,我觉得活动更有劲了。一个渴切的需求得到满足了,我真正为人所听信、为人所重视、又为人所了解了。 只有透过这种同分共享,一个人才会“认识他自己”。单靠自己的内省是无效的。一个人可以把他所有的秘密封在他私人日记精致的册页里,但只有在于别人的交往里,他才能认识他自己,并且体验到人生的丰富。友谊成了一项伟大的保险:每当我们不断剖露我们自己更新、更深一层的时候,我们也不断地对自己和朋友有更新更深刻的发现。这,开启了我的心智、增广了我的见闻、加深了我的感受,又以新的认识充实我,为我的生命赋予意义。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藩篱,并不是一次拆去,便永远不复存在了。因为,作为一个人是包括每天的改变和成长,友谊和相互的自我表露,便也因此每天不断地推陈出新。我的朋友和我都在成长之中,于是我们的分别越来越大,因为我们不是要成长为同一个人,而是个人成长为他自己。我发现我的朋友有些的不同的乐趣和嗜好,有不同的感情和希望,对于新经验也有不同的反应。我发觉告诉他我是谁这椿事,并非只做一次就够了。我必须“不断地”告诉你我是谁,而你也必须“不断地”告诉我你是谁,因为我俩都在不断地进展。 原先那吸引我和你交往的同一件事,现在却可能阻止我与你相互交流。当初,你的重感情平衡了我的重理智;你的外向性补足了我的内向性;你的现实主义弥补了我艺术家式的直觉主义,这真是再理想不过的友谊了。我们就像是分开的两半,需要彼此配合成完美的一个。然而,如今呢?当我要你一同来分享我理智的见解时,我却因为你对我客观的议论不感兴趣而烦恼着。如今,当我想告诉你,你的观点不大合逻辑时,又好像觉得这根本与你毫无关系一样。以前,我们在一起彼此配合得多好。现在啊,你想向去找别人,而我,则更偏向内寻找孤独和寂寞了。 当然,我们的友谊仍然可以存在。对于那些那值得人类歌颂并且是最美的东西,我们现在正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所以千万不能半途而废。我们仍然可以像我第一次告诉你我是谁,以及你第一次告诉我你是谁时那样,以一种兴奋的心情分享一切我们曾经一同分享的;唯所不同的,是因为我们更深沉了,所以我们的分享将更有深度。如果,我们能继续以我当初同样新奇快乐的表情听你述说,而你也能以同样的表情听我讲,那我们友谊之根将长得更扎实、更深沉而不可轻易动摇或拔起。我们第一次的共享假设是一种金属片,现在已经被铄成真金了。我们因此可以肯定彼此之间实在没有隐瞒任何事情的必要,而我们已经可以将任何事物彼此分享了。 我正继续不断地体验那永远在长、永远在更新的你的实体,而你也整体验我的实体;然后,透过彼此,我们正一同体验那神的实体,祂曾说:“。。。那人独居不好。” 你淡淡的一瞥, 轻巧地触饶我心。 虽我早已心灰意冷, 似手指合全拳般将自己封闭, 而你起开我手我心, 如绽花朵,一瓣又一瓣, 我遂犹如春天(巧妙地神奇地接触), 开出她第一朵玫瑰。 ——康明斯 第五章 人类隐藏的地方:自我防卫的方法 反表现 在我们要列出各种角色与把戏的一览表之前,似乎有必要把那些常跟角色、把戏扯在一起的各种自我防卫方法稍加说明。简言之,这些自我防御的方法就是培养成用来平衡并掩饰我们内在某些缺陷或障碍的各种补偿作用。 了不起的奥地利心理学家及精神病学家阿德勒,他首先对于“补偿作用”是一种心理现象感到有兴趣,那是因为他注意到人类本能对于身体上的残缺是多么易于弥补。如果一个肾脏失去功能,另一个肾脏就把两个肾应做的工作都接下来。肺也是一样。而一根骨头折断后,那完全愈合的地方会变得比正常时更坚固。 这也是实在的,有许多名人,他们发展某些技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往往是因为他们曾尝试去客服某种残缺或障碍。葛伦.肯宁汉是美国第一位长跑健将,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伟大的运动家,或许是由于他想试着锻炼他那在七岁时,一场几乎送命的火灾里受到重伤的跛脚而培养出来的。查理士.阿特拉斯则因为青年时期身体弱小而感到非常困窘,而后竟成为第一位著名的健身专家。另外还有一种叫做“代价作用”,就是一个人在这方面不如意,就往另一方面发展而反倒出人头地。名画家惠斯特因为考试不及格而退出了西点军校,因而丧失了他从事军事生涯的渴望,但是他为了在别的方面求发展,把他的天赋投入艺术的园地,终于成为一位杰出的艺术家。 我们这里所说的“反表现”,是由某种夸张或过分发展的意识所引起的一种过渡补偿作用,为的是要防御、抵制一种对立、未经同意的无意识的性格倾向,其势将闯入意识的认知层面。极端独断的人,他对任何事有绝对的把握,又有意培养了肯定的态度,常常是因为他下意识里有各种沮丧的怀疑存在。他的自我观念不够强,因此不能跟这些怀疑并存。人们过分软弱或过分多愁善感的话,通常会被怀疑,料想这种态度就是他那已被压入下意识里的粗暴残忍倾向的一种补偿作用。 过分的守礼,一本正经,经常是对那使人不能获得有所安慰、被压抑了正常性欲所做的一种补偿作用。一个过分关心他年迈双亲健康的人,可能是为了补偿他那盼望双亲去世而得到责任解脱的一种潜意识的欲望。 请特别注意,我们不能任意怀疑每一个好的意愿都是它相对希望的心理掩饰。但反表现总是一种过渡的补偿作用,是一种夸大的反应。补偿的姿势则是向后仰以防向前倒。这种补偿作用一旦发作起来,总是产生一个夸张或极端的结果。因此,夸张的行为,有补偿的“反表现”的嫌疑:独断的人,永远不会错;一本正经的人,太规矩了;而改革型的人,好说教、自认为行为正当而恶意地憎恨罪及罪人,对于正常的人性弱点则毫无认识。 结论是这样的:一个人过分夸大的行为,暗示那正好与其相反的意义。时常,我们责难骄傲的独断独行者,我们觉得“有义务”去帮助他学着温和谦逊。然而,事实上,他对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们越是想说服他、培养他心里的怀疑、暴露他的错误,他越是必须求补偿。说不定他会变得更加独行其是。 转移 第二种自我防卫机制叫做“转移”。这通常是指对于一种情感冲动的间接表达,而那情感冲动是主管审查的“良心”(也就是佛洛依德所谓的“超我”),禁止我们将之直接表达的一种冲动。譬如说,一个小孩可能会对他的父母有一股激昂的敌意,而我们的社会预定通常是不容许这种敌意直接表现出来,也就是说你不可以恨自己的父母。于是,对于这种敌意,他必须予以压抑而不得有所接触,他便转移目标去做破坏公务、捣毁墓碑,以及诸如此类的不合理的一些事情。一个显而易见的有杀人狂的拳击迷,他在赛围旁边站起来并高喊道:“揍死这个瘪三!”但是当那无助且已无知觉的拳击手倒地时,这拳击迷的下意识里显然怀有那不得不被压抑下去的敌意,因为他与它不能和平共处,而他又不能将它表现出来。 “代罪羔羊”是转移的一种常见的形式。当别人误会了我们的时候,由于我们心里有一种不能直接表达出来的敌意,我们会以没有理由的粗暴反应出来。为了某些理由,那些我们原本恨恶的人好像是特别难以对付似的,所以我们总是转移目标向另一个出路去发泄。那个在办公室里脾气暴躁的男人,很可能是正在发泄他在家里所不能发泄的对太太或自己的怨恨。或者,这个人在办公室里收到老板不公平的叱责,但他怕老板,因为老板掌握他的饭碗,所以他可能在回到家才把满腔怒气发泄到太太和孩子身上。过分一本正经的人,他不能正面承认自己对性方面的需求,却会对“丑闻糗事”有极大的兴趣。一个寂寞孤立的人,他无法直接承认他对爱的需要,会声称他是“疯狂地”与某人在“热恋”(事实上他根本不爱那人)。 “转移”的第二种解释,是将那些意识上不能承认(因而把它压抑)的不愉快的现实,转为自我可以容忍的一种方法。我们假装着为许多琐碎的小事去操心,借以抵消某些我们不能坦然承认的巨大恐惧。或许我们说,我嫉妒你,但事实上我又不能这样承认,连对我自己都不能做这种承认。于是我就转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去找碴,像批评你声音的音质不好啦什么的,这样我就感到非常过瘾。夫妻之间如果到了彼此藐视的地步,而又不能坦白承认他们之间苦恼的真正原因时,通常也会激烈地在芝麻小事上斗嘴。 如果一名男子有一个经常向父亲发号施令的母亲,那他通常也会要求自己的太太惟命是从。但是因为他既不能承认他对母亲以及母亲对待父亲的方法,有所愤懑,又不能承认他是绝对地要求他的太太在他之“下”,于是他常会抱怨她小而不当的毛病,会否决她所提意见的价值、否决她行动上表现出来的智慧,还会刻毒地批评她在玩牌时真是“其笨无比”。 投射 另外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叫作“投射”,就是将个人的失败假借其他的理由以自圆其说,也成为“推诿”。我们常将自己不该做的或自己的缺点,推诿于人,亚当在伊甸园偷吃了禁果,却向神解说道:“是那女人引诱我的。”夏娃又将整个责任推拖到蛇身上。当我们将自己的失败怪罪到别的事物上,那也是一种推诿。譬如有时我们怪环境,有时怪使用的工具,有时甚至责怪那星座的位置不对。当我们撞到别人时,却忍不住要质问他:“你瞎眼啦?也不看看你是怎么走的!” 投射或推诿是一种很普遍的人性倾向。最神秘的一点,就是推诿给别人的,我们并不晓得原始属于我们自己的,因为他们都被压抑下去了,我们自己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却严厉地谴责他人。这种情形越强、越夸大,对任何事情表现得越讨厌的话,就越有“推诿”的嫌疑。 若是某人有“伪善”的毛病,而他常常指责这种毛病,并声言这是当前人类散布最广的毛病;那么他很可能将自己意识中伪善的部分完全压制下去了。一个自责的人,他无法承认他们自己的意欲,就怀疑到每个人,认为他们都有想引人注意、受大众拥戴的愿望。一个颇具野心的人,他不能坦承自己的野心(因此把它压抑),时常会觉得“人人都自私得很;大家都在争名图利”。 还有,妄想症的人(被害妄想的牺牲者)将她恨自己的想法,推诿到别人身上,而感觉别人不喜欢他。装得过分正经的女子,以为每位潇洒的男子都在作不当的追逐;她将自己隐匿的(被压制的)欲望,推诿到每个引人的男子身上。一个良心不安的人,总感觉别人在怀疑他、监视他。时常,也有这种情形,当别人指出我们的弱点,如太神经过敏,我们会反咬他一口:“你才是太神经过敏!” 投入作用 与投射作用相反的,是一种我们将别人的优良特质归入于我们自己的一种自我防卫。所谓的“英雄崇拜”,就是显著的投入作用。我们将自己与英雄相提并论,我们也常将自己与我们的家财相提并论。要是有人称赞我们的家,我们会感到万分得意;要是我们生在名城、属于一个有名的兄弟会组织,或是曾经游历过许多地方,我们也会觉得沾沾自喜。许多妇女将自己与电视剧中的悲剧女英雄融合为一,一位曼哈顿地方的精神科医生注意到,他那里许多女病人在看过这些悲剧而上了瘾之后,往往病又复发了。他们把所有这些悲剧人物不幸的遭遇都融进自己身上。这种投入作用很容易将我们引进一个幻想的世界,或为我们的生活添些罗曼蒂克的气氛,但,有时却不见得很有益处,也不见很能给人带来安慰。 合理化 自我防卫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合理化。这是一种难以推翻的自我辩护的技巧。我们为我们的行动找些辩护的理由,我们“想”以我们的法子来预定结论。我们做每一件事,常会有两种理由:一是设想的好理由,一是真正的理由。合理化不仅仅是自我欺骗而已,他最后还会破坏了整体的辨识力及判断力。我们替我们的失败找理由,为我们的行为辩护,调和我们的理想和实际,又把感情的爱好作为理性的结论。我说我喝啤酒,是因为它里面有麦芽成分。但那真正的理由是,我喜欢它,因为它帮助我在人群中能觉得不受拘束而又安心无虑。 跟其他所有的自我防卫机制一样,合理化也总多少带有一点在我们自己里面所不能承认的东西,或是那些我们喜欢去做但不对的事情,或是那些只要我能相信就会觉得舒服一点的东西。合理化是使我的愿望成为事实的一座桥梁。它是否认真理的聪明办法,使得我们对自己不诚实。如果我们对自己都不诚实,那自然对任何人也都不会诚实了。因此,合理化破坏了人类所有的真实,又使人格支离破碎。 作为意志的一种内在状态,那虚伪或无诚意是心理学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不可能告诉我自己,在同一时间内,我是相信而且又不相信某一件事。选择真正的邪恶,也是一件心理学上不可能的事,因为那意志力只能选择良善。所以,要想否定一个我不能承认的真理,要想做一件我不能赞同的事情,那我势必利用合理化,知道那真理不再是真理,而邪恶成了善良。 你有没有问过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一个人怎么选择了邪恶?”“我们怎么会犯罪?”按照本性,意志力只能选择那良善的。我个人相信,“自由意志”在犯罪场合里的运用或用处是这样子的:那意志,也就是某些有好的说法的邪恶欲望(如,“假使我偷了你的钱,我就会有钱”那种欲望)会迫使一个人的聪明才智集中贯注到那坏行为的好结果上,同时避免对着邪恶的本质有所认识。这便促使理智去将那原来被认为是邪恶的事情加以合理化。所以当我正在做某些不对的事情时,我不能正眼面对它恶的一面,我得尽量想着它是既对且好。因此,自由意志在此大概不是执行那行动的本身,而是强制理智去替那行动寻找理由使之合理。 小心:人类 请注意,在所有这些自我防卫的机制中,总有某些东西,是那使用这机制的人感到有将之压抑的必要。因为他不能与某些现实共存,便利用那自欺的方法来保持他心理上各部分的完整。他就是不能与那真相舒适共处,所以他压抑它。 因此,这一点相当重要,要知道,哪行职业想使人们诚实、想撕掉他们的面具,想强使他们去面对被压抑的真实,实在是一项非常危险而又具破坏性的职业。所以艾瑞克.伯恩警告我们别揭穿了别人的把戏,因为可能人家会受不了。人们找到一些个“角色”、开始一些个“把戏”、戴上一些个“面具”,很显然,那纯粹是因为这样做了以后,他们的日子才会比较能够忍受而且会好过一点。 所以,我们必须很小心;事实上,是必须极端的小心。我们都不该贸然点破别人的欺骗妄想。常常我们都会忍不住地去揭了别人的面具,解下了别人的武装,而使别人在我们强烈的眼光下裸露、受窘,这种方法,很可能会以一幕悲剧来收场。倘若一旦那心理的各部分瓦解了,那谁将拾起并重新粘合这个可怜的人呢?你愿意做吗?做得到吗? 最好的办法:以诚相待 这一章所说的,都在促使我们对于我们自己、对于我们的思想和感情,都要能够真实坦白。它促使我们不但对自己要坦诚,对别人也要坦诚。在此我不打算收回任何我曾说过的话,但是,绝对要讲清楚,本章绝无意教我们去当人家的裁判。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可以坦率地把我的情绪讲给你听,这就是我所能给自己以及给你的最大的恩惠。即使我的感情与思想不能讨你欢喜,将我自己坦诚地展露在你之前,仍然是最好的办法。目前我所能做到的,就是我尽力对自己诚实,并诚实地与你交流。 我设定自己是你欺骗的裁判则是另外一回事。那是把自己当神。我不必试着去作你诚实及统合的保证人:那是你的事。我只能希望,借着我对自己的坦诚,能激起你也对自己坦诚。若是我能面对并告诉你关于我的错误和虚荣、我的恨恶和恐惧、我的秘密和耻辱,或许,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就能对自己坦诚,并把你的这些事情告你我。 这是一条双行道。要是你诚恳待我,将你的胜利与失败、痛苦与快乐,讲给我听,这会帮助我面对自己的一切,然后成为一个完全人。我需要你的坦白与诚实,同样地,你也需要我的。你愿意帮助我吗?我答应我将试着帮助你,我将试着告诉你,我到底是谁? 第六章 “把戏”、“角色”一览表 “角色”和“把戏”都是人际关系中最普遍的型式。在这表里,既没有逻辑的顺序,也没有性别或年龄的限制,任何人都能玩这里面一种或多种的把戏。那些个你我都玩得最好又玩得最多的把戏,则是取决于我们的“预定”和需要。 这些把戏,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管它们可能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同,它们都遮盖并歪曲了那我可以与你同分共享的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我自己。我必须问我自己:这些把戏中,我玩的是哪一种?我正追求什么?我在隐藏什么?我想试着应得什么? 总是“对的”的人 这种人,他在辩论中失败的机会真实绝无仅有。即使对他不利的证据堆积如山,他仍能挽救他的立场。他不太听别人说,也从没表示过希望能从别人那里学到一点什么,从本质上看,他的自尊心是受到威胁的。他之所以独断独行,就是佛洛依德所谓的“反表现”。他在行动上表现得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为的是要防卫、抵抗那在下意识中,想要使他消沉并破坏他这种肯定的怀疑。他的行为表现与事实正好相反,在他下意识里,他对自己及自己的意见都抱有很深的怀疑。 感情用事的人 反表现也被认为与过分温柔或过分同情有关。这是他潜意识里残忍倾向的一种补偿作用。我们偶尔也都会有残忍的倾向,但是玩这把戏的人对于他的这种倾向特别感到恐怖。 补偿作用一旦流入动机里,差不多总是造成过犹不及的结果,就是补偿过渡,不知怎么搞的,他的计划使得他不能跟自己接触,承认他那敌对的倾向,他便费心力去否定那个他所不能承认的事实。这种人或许是对小动物特别温柔(称它们为妈妈的小乖乖),或许是对孩子们表现他过渡的热心于感情,纵容孩子、溺爱孩子。 他凡事都是感情用事,甚至到了令人怀疑他到底还有没有理智的地步。他能表现出所有柔弱的情感,而极少表现出粗暴的情绪,这完全是因为他害怕这种粗暴的情绪,遂将它们压抑下去。女子有这种“反表现”倾向的较多,因为我们的社会使他们相信了这种憎恶或残忍情绪,对一个女子来说,是特别可怕的。 外表漂亮的人 一般来讲,对于身体上外表的虚荣心,是一种为自卑感所苦而做出来的补偿作用。玩这种把戏的漂亮或英俊的人,由于他们所无其他更大的安慰,开始时,他喜欢盯着墙上的镜子看,后来更从别人眼睛的反映(或从任何会反光的东西上)欣赏他自己的尊荣。这种虚荣心,有一最大的悲哀,就是一过三十五岁,他的一生显而易见地已经差不多走完了。更糟的是,这种人会将他的外表与他本身混为一谈,所以他会以“我长得好看”来回答“你是 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他还够坦白诚实的话,他应该可以再加上一句:“。。。其他别无所有,只是好看罢了。” 吹牛大王 这是一种很孩子气的把戏,企图维护一个人的优越感。也是情绪受压后发展出来的各种表现中的一种。如果环境许可的话,吹牛大王通常也是个太保流氓,他要统率别人,或者是用话语领导他们,或者,如果他对自己觉得很有把握的话,就用他强大的体力来领导。这症候是:缺乏自尊心。他想要能够感觉自己很重要,但是他发觉在他的内在没有东西能够满足他的这项需要。我们有时问他:“你正试着说服我们,还是说服你自己?”答案是:“两者都有。” 丑角 强壮的丑角,像我们大多数的人一样,是在追求着某种认可和注意。可悲的是,他以为只有为别人装疯作傻,才能得到别人的注意。比这更深一层的,他可能将自己与他的表演融合在一起,而想借着凡事不必认真的小丑行动来逃避现实。扮丑角,有时,就是一种逃避的手段。小丑,是不知道在严肃的处境里该如何把持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悲伤该采怎样的反应,所以,他模仿小丑般的态度,做不负责任的欢乐。在与别人交往时,他打哈哈的小丑行为,替他提供了一副合适的面具(就像马戏团里小丑的面具一样),可以避免其他人认出他到底是谁。他是情愿大笑或开开玩笑,也不愿面对生命冷酷的现实:宁愿在舞台上表演,也不愿作个真真实实的人。 竞争者 现在工业社会竞争激烈,我们大部分人都被预定了去接纳“竞争”这回事,并且认为它是天经地义的。这竞争者,不论他做什么,他都得赢。他造成任何事都是个“决胜负”的场面,他不讨论,只辩论。他所追求的胜利,时常得别人付出代价,这些胜利,可能是由于他幼年时代在感情方面有所欠缺而自然造成的结果。没有安全感,使得他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怀疑,于是,他不停地想在竞争对抗中,去证明他的价值。而那希望获得认可的需要感,更强烈地驱使他去“出人头地”。凡是他认为跟他不分高下或凌驾在他之上的人,他都对他们含有敌意。迟早,当胜利的欲求逐渐增加到难以满足的时候,他就被一种失败感所击败。最后,他便不再能证明他的优越感,而是在失败挫折中结束他的一生。这种毛病,主要是因为他分不清他自己与他的成就应该是有区别的,而他也分不出什么是存在、什么是存有。(参看后面又自卑感的人) 好好先生 这把戏的口号是:“愿付任何代价,但求平安无事。”所谓的代价,则是对别人放弃一切自身的个性。这种情形往往源自一个人潜在的专权及罪恶感,好好先生不肯也不能冒这个不为别人所接受的险。他常因他肯随和而被赞美,但,为了所收到的这一点小小的赞誉而压抑情感,他所付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了些。他不愿意对既有的或流行的说法表示异议,使得他在众人之间默默无闻。但是他也常会有一些精神病方面的症状,因为被他压抑的情绪太多了——那些都是他为了要作一个“凡事随和的好好先生”而不得不压抑的,这样,到了最后,他的潜意识总会由于负担过重而承受不了的。(参看后面“有罪恶感的人”) 古怪的人 这怪人神经质的癖性对于挫折的容忍度是非常低的,所以在紧张及有压力的环境里,他总不能表现得很好。通常,像那竞争者一样,怪人也是受到他早年的情感损伤以及因之而产生的恨意所预定。他觉得个人的安全感被剥夺了,所以当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对自己感到很没把握,并且把那张他常常印给别人的一长串令人气恼的事物总表带在身上。接近怪人的人会晓得,那怪人还是可以诱导进入生活的常规,因为这只是他把戏的外貌而已。但是,其他的人,就会被人以各种方式警告说:千万不能去刺伤那怪人。 愤世嫉俗的人 对人生期望过高,常常会在那期望瓦解时,就使人玩起这讥诮谩骂的把戏来。那种以为宇宙是该为他而造的人,往往由于和现实的抵触而痛苦不已。在这时候,他便以讥诮谩骂作为还击。在本质上,他是个锐气挫失的非实际主义者。事情不能如他意时,他便将受挫的痛苦归罪于每个人。这时候便不能信任任何人,因为整个系统都崩溃了。只要他继续扮演他这个愤世嫉俗、讥诮大家的角色,他将不必诚恳地认识他自己以及他的世界,也不必走出那为适应现实而所受的痛苦。这种人,他灵巧的机智通常潜藏着敌意;他还未曾找到他所想要的人生。他从不知道同情与容忍,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别人。因此,在他“假笑”的背后,他是一个非常寂寞的人。 以高贵伟大自欺的人 这种把戏,来自对于个人重要性的一种错觉。扮演者向别人演出他的重要性。在他的谈话里,有“我为中心”的倾向。跟吹牛大王一样,这种人玩的是一种补偿的把戏,因为他的自尊心不够强,所以他总在自惭形秽里又努力去护卫他的自我。他是很被那戏剧化的轰轰烈烈的行为所吸引,而他厌恶琐碎小事。他常梦想着一些壮丽宏大的记录物,透过它们,这世界在他死去时将记得他。这种迷梦妄想的系统,试着去给予他,拿在现实里被否定了的一种重要感。很显然的,他要与自己诚实相对,那是不容易办到的。 支配者 这种人,有极强的欲望,想要支配别人的生活以及他们思想的过程。就像那些夸张他们的重要性或智慧的人一样,支配者也未潜意识里感到缺乏而困扰。非常奇怪,这种人时常那么明确地觉得他并没有过分跋扈的作风,并解释说,他的支配是必需的、合理又公平的。这支配者还常为憎恶的感觉烦扰着,而当他压抑这些感觉时,他们却在他与他所爱的人交往时,从那自私自利,以及毫无体贴等方面找到了他们发泄的出路。 做梦的人 很清楚的这是个“逃避”的把戏,而做梦的人是存心自现实世界逃避。在他幻想的美境中,他完成了许许多多了不起的事情,并且在那里得到了荣誉和认可。时常,他的梦想,就是他在现实世界缺乏成功的某种补偿,也是那成就的一个替身。一般做梦的人都会喜欢电影和故事,因为这些可以提供他许多以后梦想的新资料。最后,他创造了一个舒舒服服的世界;在那里,他可以成为“大人物”。通常,这种人的野心是大于他的能力,所以他必须从幻境中补偿他在现实中的失望,这叫作“神经质的虚构”。对于实际上的失败,他总有托辞来解释他们。但他无法是他的能力与他的野心相称。这种人,他所最需要的,还是那接受真正自己的勇气。 杯中客,瘾君子 做梦的人,乘着他那幻想的魔毯,从现实的世界逃逸了;杯中客则试着走那麻醉之路。那些最受不了打击的人,最需要逃避。喝酒或使用迷幻药等等上了瘾的,通常是那些经不起失败的人,是那种容易被挫折所压垮的人,或者是那种最自我中心而跟别人处不来的人。 在过渡酗酒或迷幻药的麻醉之下所享受到那种瞬息的松弛,以及所经验到的轻松解脱之感,会在他头脑清醒时,给他带来更高的焦虑和更深的郁闷。这当然又导致需要更多的麻醉剂来消灭不安、接触罪恶感、防止郁闷。事实上,想借酗酒或麻醉品找一条“出路”,那它们的作用有限,实在是办不到的。想趁麻醉得昏昏沉沉时脱离现实,只能使回到现实并跟现实生活在一起时更加困难。这套把戏的名字叫作“拐杖”,是一个为了交际应酬、自我表达。窘状隐匿,以及可能忘忧的拐杖。 调情者 这“调情的把戏”,从本质上看,是希望为自我争取某种认可的企图。它常被那些从未培养真的感情深度的人所把玩。只有与人有较深的关系,才能为自我产生出一种安全感。他们以提高自我认识和自我接受来实现这安全感。但调情者拒绝作这种冒险,他不愿作更深一层的自我吐露,他不断地在逃、在跑。 玩弄、调情,只是在感情是无足轻重又肤浅而表面化的时候才有可能存在,但我们没有人肯承认我们有这样的感情。稳定深沉的各种人类的关系,都绝不能建立在如调情者所拥有的那种情感之上。调情者的游戏常常是当他厌倦于某一个爱情的俘虏时,会造成许多的伤害,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调情者(或正玩着这把戏中的任何一种),但是,当我们能够承认,在某种受阻的情况下,我们确实有这种倾向时,这也就是迈向我们真实感情成长的第一步。 在所有这些把戏中,我们必须要问我们自己:什么是我们真正要的?为什么我们要它?(这一点非常重要,常常可以使我们对自己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以及为什么放弃我们的把戏会比较好?调情,可以给予自我某些刹那间的满足,并对复杂的人生有一点瞬间的迷恋;但它引诱我们使用狡猾的手段,制造各种借口,虚伪欺诈,并巧取强夺。儿童期性与感情的发展,起于自我的怜爱,成人则应能更爱他人。可惜调情者,不知怎么搞的,固定在那未成年的状态,他这方面的成长就停止了。 脆弱的人,小心待他 这种“脆弱”的人,他在事先就先给人许多讯号,告诉人家他很脆弱,得特别小心地对待他。人都不情愿去见到这种随时准备好要哭、又会马上变成抑郁不换的人。人们也不想告诉他坏消息,不要求他负什么责任(因为自己负起责任,比要求他来负容易得多),更不愿意向他提供诚实批评的意见。本质上说,这把戏是由一种神经质、无力应付人生的感觉发展出来的。这种人对别人的评价也表现得非常敏感,他的自我很弱,别人的言行常会被他所误解。他的过度敏感,纯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评价很低,但这点对他自己或别人都不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脆弱,表示一种往儿童时期的退化,退化到需要和无助的状态。如果,这个游戏玩得成功,这个人永远不必长大,永远不必面对真实人生中的血、汗及泪水。他以突来的眼泪、伤痛诉说,那正如孩子用他的乱踢、乱喊所诉说的一样。他要求一种优惠的待遇,那也是孩子们所常要求的。 搬弄是非者 搬弄是非的人,跟其他玩把戏的人一样,就是神经过敏。他们不能够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能力,骨子里是个失败主义者,为他不能符合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标准而难过,他选择了暗中破坏别人的名誉,以提高他自己的自尊心。艾德勒称之为“毁谤的批评”。把人家拖垮,要比靠自己努力去爬起来容易得多。优越感和卑劣是相关的辞语,压低别人似乎就是提高自己的地位。 班杰明.佛兰克林曾说过,如果你想了解某人的缺点,向他的对手称赞他的优点就成了。搬弄是非,也可以是过敏罪恶感的一贴安慰剂。我们喜欢缕数别人的罪行,这样我们就不必为自己的罪行太过难受。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我们喜欢从报章杂志上找那最新的八卦新闻来看,读过了邪恶的凶杀案等等以后,我们自己的刻薄、愤怒就算不得什么了。这把戏的收获是:提高了自己,并在做了可悔恨的事情之后,仍能活得轻松自在。 享乐主义者 “先天下之乐而乐”型的人把他感情的不成熟,藏在各种委婉好听的说辞里(“不过找点刺激罢了!”),但,在人与人的关系中,这种不成熟就会很快地升到表面上来。他要享乐,而且说要就要,这就是孩童的特性。他不会抑制任何纵容他自己的冲动,而且他等不及瞧瞧自己行为的后果,抓着机会就行乐。 他既迫不及待地寻欢作乐,最后,使得他不择手段地凡事找乐子,甚至不顾别人的损失。有快乐的刺激到了,那反应是自动化的——马上去。这种享乐主义的习惯,常常是人生各种困难层面的补偿。“我被忽视了,或我被误解了,所以,现在我可以大吃大喝、大嫖大赌了。”(这种所谓的逻辑,根本是没经过大脑的。) 这差不多是一项很普遍的定律:任何人自我中心的范围,与他内心的痛苦是成比例的。这是一个“注意”的问题:如果一个人不能很注意他自己的话,他同时也不能很注意其他的人。痛苦的破坏性的部分,是它把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自身,特别是吸引到我们痛苦的范围内。那些凡是受到痛苦的人,包括从牙痛到老年寂寞的人,都有自我中心的倾向。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常常会引起忧郁症(一种对于健康的过分关心)或妄想症(迫害情结)。 一个人不能使自己成为宇宙中心,就得安心于别人不接受他成为这样。无论我们的过去预定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痛苦(如罪恶感、自卑感及焦虑不安等等),这些痛苦,不可避免地将引领我们掉进一切自我中心的陷阱里去。自我中心的人,不在乎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只要是关于他的就好。最后,他将跌入情感的压抑之中,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受限制的世界里,简直就等于住监牢里一样。他会比那些必须与他同住,与他一起工作的人,更加痛苦。 有自卑感的人及有罪恶感的人 自卑感和罪恶感并不是同卵的双胞胎。精神分析的著作区别了这两者之间的异同,虽然它们都是真实自我与理想自我之间冲突的表露,也都是由于他的实际所做所感与他自以为他该做该感有所冲突而造成的。两者基本上的不同在于:有自卑感的人,他自知有缺点、不合格,所以常常会激起竞争和攻击性。他们想借着某些竞争的形式,表现其优越,以拔除他们的自卑感。有罪恶感的人,则正相反,这可以从他的话里看出来:“我是并不很好,大部分我想做的(我的欲望)以及我已经做的(我的行为)好像都是卑鄙邪恶的。为了我的差劲,我是应该受到轻视、受到惩罚的。”罪恶感抑制了竞争的精神,而这是它的反应,并不具有敌意及攻击性。 当自卑感常常引诱我们去采取竞争的态度时,为了解除这种罪恶感,我们通常会试着去放弃竞争。罪恶感常常劝说我们降到较次的地方,而它则以自我贬抑或甚至自我惩罚升到表面上来。人们一般都是试着利用野心和竞争,使他们自己免于自卑感,也有利用报复或占上风来挣脱自卑感的。摆脱罪恶感的法子,则是避免敌意和攻击性的行为,或甚至干脆认输。自卑感倾向于制造“叛徒”;而罪恶感倾向于制造委曲求全的“好好先生”。 野心和竞争,有限制地停留在受罪恶感折磨的人的想象及幻想的生命里。所以他通常是隐退的、不显眼的那型,终日孜孜于避免冲突抵触,并有贬低自己能力的倾向。做了他良心不准许的行为之后,有罪恶感的人通常会下决心不再重蹈覆辙。而有自卑感的人常反问道:“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做这些事?我是不预备向加诸我行为之上的内在或外在的压力屈服的!” 优柔寡断者 俗话说,一个人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怕犯错。优柔寡断就是避免错误和逃避责任的方法。如果没作决定,就不会有错。避免作决定的倾向,有时,就是尽可能地把实际上必须做的事向后拖延。而这真正的错误,是没能够从我们的错误中学习到新的东西。 在这里,基本的困难是自尊的问题,以及个人对于自尊的维护。犹豫不决的人,他害怕的是:万一他的决定结果竟是错的,他便将失去别人对他的尊敬。有人说,只有平凡小民从不犯错。我们从错误中学到的,会比从成功中学到的更多。但是,那优柔寡断的人,他是太集中注意力与他自己的自我以及他个人的价值,以致不能看清所有这些真理的确实性。这把戏的名目是:安全以及自我维护;座右铭:不做,不错。 时常,优柔寡断也是由于人们被灌输了各式各样的(而有时是互相矛盾的)教训和指导原则,或者是他们犯了错便遭到谴责和难看而造成的。最后,优柔寡断会使得一个人企图去忍受那比他所能够解决的更多的情感负担。这样,他通常会变得紧张、着急,而更是什么也不能决定了。 容易发火者,小心待他! 为我们大多数人,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但是,事实上,那些“导火线极短”、又会突然大吼大叫的人,常常就是会对那些并不是真正烦扰他们,而只是他们所假定的委曲有所反抗。因为他们不能开诚布公地讨论那真正的委曲,他们只是暴跳如雷,发泄精力,你也就无法从他们脸部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去衡量他们愤怒的程度了。这种情形,他下意识里所正潜伏郁积的是敌对的恨意。人们相互间含有的敌意,通常是远比他们所知道的为多(部分被压抑了),因为我们的社会已经使得我们相信了,在社会化了的文明人中间,敌对是不该存在的。 卡尔.曼宁格在《爱对抗恨》一书中,描写了连锁反应:那是暗含敌意的父母,使他们的孩子受挫折,然后,在孩子们的内心,就产生更多被压制的怨恨;这孩子长大后,他们是挫败的父母,又按顺序地挫折了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孩子;于是更多的怨恨产生了!要打破这种连锁反应的第一步骤,曼宁格说,就是要能够认出那些我们经常并不觉察的恨意和攻击性的起源及范围。这些是隐藏着的(压抑的),因为人们导引我们不能发怒(尤其是对我们的父母,他们曾经为我们“做了这么许多”)。然后,我们必须以加深我们的了解,或以运动竞赛等无破坏性的途径,将我们这些已被认出的敌对恨意予以中和,我们常常对那些我们所爱的最容易发火,因为既然我们跟他们处得较久、关系较密,所积的怨恨便最多,那反对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 学究,别号秃顶书呆 我们的社会预定使得我们更容易成为一个知识分子,而瞧不起比较丰富的人类反应,特别是情感方面的反应。通常,“学究”这角色,是由那些害怕自己的感情,或者为了某些理由而对这些感情感到不安的人所扮演的。也许他是被预定了不去表露他的情感,认为重感情是项弱点。有时候,也可能是,当一个人发觉他自己不能够很容易地与人交上朋友而享受友谊的温馨时,他便只好走向他理智主义伪装的模样里去了。 这种知识的象牙塔,也是避免包括在人类各种关系中的那场竞争的一个常见的避难所。对他们自己而言,学习的过程并不如与人交往那么可怕。教堂,比起那所谓可怕的冰冷的残酷世界,是要可爱得多了;因此更多胆怯的人,他情愿读些有关生命的书,而不愿试着去实际生活。图书馆里的书柜,可以作为他日常生活头痛烦恼时的退隐处,可以给他以独处的安慰及作一个学者的好名声,更可以是他逃避社会责任的一种方法。 由于环境及个人反应而孤独的人,多半更加倾向于学术的工作,承认他与社会隔离了,玩这把戏的人遂坚持说,他是已献身于更高的学术研究了。附带而来的,这把戏又可以使我们从社会责任、组织、会团、缴费及交朋友等事上,解脱出来。(请注意:此处绝无意轻看学者。真正的学者,对社会极有贡献。但,没有一个人是以真正又充分发挥功能的人的代价,而被称为学者的。) 孤独的人 另外一种逃避的型式或把戏,很像前面描写的知识的象牙塔,那就是孤立的把戏。孤独的人,将自己和社会隔离,单独居处,并设法说服自己,说他就是喜欢这个样子。用这种进入孤独幽禁的办法,他成功地躲避了所有人类生活和社会里最困难的挑战。他自命清高,嘲笑组织,又装作高超而谦虚的态度去讥诮那些可怜的俱乐部会员。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他是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事儿。 这种神经质的人,在他内心与外界的拉锯战中,精疲力竭,他选择了远离群众。他躲避,并且因为他不易与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他玩他的把戏,以避免在人际关系上的失败。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样,则要看那孤独者的内心是怎样的情形,以及他退缩倾向的理由是怎样,才能决定。如果是怨恨占上风,最后,可能迸发为暴力,像谋害甘乃迪总统的奥斯华那样:假使是不安占优势,就会变成强迫症般固执的神经性习惯,如一再不停地要洗手。又假设是妄想狂为主,那就将使得他与其他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逃避者的典型,最后总是以某种形式的悲剧作为结束。 被害者 这“被害者”的被害情结(妄想狂),是一种情绪的混乱,它的特色就是会产生许多错误的可疑信念。这种妄想狂的倾向在一种早老性痴呆症可以见到,这是一种神志失整的情形,得此症者其精神与现实世界是分开的。在这神经质的妄想狂里,它显著的特征就是怀疑。他苦于心理学家所谓的“言及幻觉”,就是他以为人人都总在讨论着他,而他参加游行的那天下了雨,则是上帝正掌握了某些事而跟他作对,等等。这是一种被虐待的感觉。 我们应该说,某些这种感觉,偶然我们也有;很正常的人,有时也会为幻想所苦。但是,对正常人来说,这些幻想可不会那么不合理、那么极端,或那么能削弱一个人的战斗力。妄想狂的人常常发现他自己在同样的苦境里说谎,那是因为他不得不造些故事来为他对事实虚伪的陈述辩护。最后,当这些幻想成为系统化了以后,这个人就开始倾向于不愿它们的前后矛盾,而坚持不放他的这些幻想。 这被害的幻想通常是由一种自卑情结所引起。个人恨他自己的无能,并把他的想法投射成别人的心意,然后下个结论说是他们也恨他。他不能与别人建立起满意的关系,而且一般来说,他是太敏感了。他的自我非常脆弱,在他感到被人拒绝了以后,他会渐渐地退缩到他自己里面去,然后就变得越来越跟众人疏远隔离了。他遂无法查证那些他对事实以想象出来的解释所导致的错误判断。他觉得他以前对别人还怀疑得不够,那些人则占了他的便宜。现在他怀疑过头了,所以他信不过任何一个人。 怀着这样的想法和态度,正常的社会关系是不可能维持的。我们全都多少会有点怀疑;与这种正常警觉现象相对的,是易受欺骗或天真无知的性格;妄想狂的人则是走得太过太远了。妄想狂的人为他们自己的错误责备别人以实现完成他的把戏。这种习惯,叫作“嫁祸他人”,是妄想狂幻想正常的部分。妄想狂的人,在寻找造成他困难的原因时,不能把他自己的责任与别人的责任作适当的评价,他自己的各种自欺,不能把自己的责任与别人的责任作适当的评价,他自己的各种自欺,对于他,好像反而是绝对地清晰与真实。 被害者的情结系起自一种不稳定的自我评价,以及不能对别人保持一种满意程度的信赖。它的呈现方式:为自己的不幸福、不快乐而指责别人。妄想狂的人对于自己的怨恨、憎恶感也是有所了解的,但他用他的幻想把他们合理化了。他的欲望是去攻击别人,因为他觉为得他受到迫害,这样的幻想纯粹是企图营造一个想象的情境,而在那里面,所有的症候能够显得合理而可被接受。妄想狂的人,他合理化的能力常常是了不起的,有时候他甚至能使别人也相信他行为的合理化。 救世主 这个把戏,需要一点想象力(以及潜意识里对重要感的需要)。这种人把他自己想象成人类的拯救者,很可能是一种恐惧无用的反表现。他自认是“助人者”,而别人,几乎在他的所有关系中,都是些“被助者”。他不去力劝别人用其自身的智慧能力,而是自告奋勇地以自己的指挥能力代人捉刀。如果他环视一下他的生活,他会发现他只能极少的人有平等交往的关系。如果人们被他那尚未完全埋没在他假定担任的角色里的好品德吸引了,而想去认识他,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一些难题或需要,然后请他来帮忙。 这把戏的收获是:一种相当宽宏大量的感觉,以及一张张的、记载了所有他曾帮助过的人的名单。本质上说,饰演救世主的人,他有自卑感,于是借着这种诉诸感情的照顾支配别人的方式,找到他解脱各种自卑感觉的出路。 妈咪 过分护卫孩子的母亲,玩的是一项非常有害的游戏。这种妈咪带大的是,一个凡事都坚持按他的意思、又极端自私的小怪物。这妈咪的孩子很惨,因为他事先没有准备好要进到一个完全不是为他所设、又不是事事依他的世界。战时的士兵心里测试研究显示出,那些最“不堪一击”的,都是母亲们溺爱的产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名歌星平克劳斯贝慰劳南太平洋的军队时,那时士兵最常点唱的歌,就是布拉姆斯所作的“摇篮曲”。 真纯、健康而又成熟的爱,是不会激发起玩这些把戏的动机的。 三种可能的成因是: (1) 神经质的焦虑不安:没安全感的母亲,深怕要是她没有事事代她孩子做好的话,他就可能要吃苦。这种恐惧往往会传给她的孩子。而这样的一位母亲,她没能享受到有孩子的快乐,只是一味地替他们担忧。 (2) 敌对的恨意:这看起来好像很奇怪,母方过分的保护,有时正是她对孩子潜意识里怨恨的过渡补偿(反表现)。她为了她个人内心深处不喜欢她的孩子而赎罪,因此将自己献出,以求良心的安宁。 (3) 挫败的婚姻关系:一个从丈夫处得不到快乐的母亲,常常把她郁积的感情灌注到她孩子的身上。在这种情形之下,对于母亲那不能令她满意的爱情生活,孩子首当其冲。 老不识调者 这是上了年纪、无法适应现实的人常玩的把戏。中年人,常常感到他们正渐渐失去他们的引人之处。中年人的秃顶、脖子周围满布皱纹,象征着他对异性吸引力的减退。为了补偿这种年龄的退化,那些从未发展成一个完全人的人,以及那些从未与别人有过深厚感情交往的人,往往开始去找寻一个年轻的情人。除了镜子可以显示出的身体上的迹象以外,这些人还有精神上的萎靡需要补偿,像斗志丧失了、疲倦或常陷于忧郁沮丧之中。从生物学的观念说,这可能是由于荷尔蒙的分泌不足所引起的。 这把戏可悲之处是,这些人他们苦于情感受阻而不能与别人做有意义的交往,在中年,他们几乎没留下什么可供安慰的,他们珍视他们“性的魅力”,怕它衰退。可悲的是,他们试着假想自己年轻,又装出一副年轻的模样,以遮掩他们的双下巴、扩张的静脉管、皱纹,以及灰发等等。但,性的魅力从来没有也绝不可能是证明年老的关键。 可怜虫 自贬身价的人常玩这项把戏。他们把自己说得很糟,或许是为了减轻罪恶感而求心安。(也请参看“有自卑感的人”和“有罪恶感的人”) 绷脸撅嘴的人 玩这种把戏的,是感情脆弱的孩子。他总是不能坐稳了来好好地坦白地讨论他在人际关系中所遭遇的困难,这往往是因为他的立场与抱怨的理由并不合理,而他私下也了解这点。不必告诉别人他烦恼之所在,单凭他那种沉默,以及那哭丧着的脸,就够折磨人的。绷着脸,不必接受他应解释为何这样做的责任,他就可以发他的脾气。他直觉地晓得,万一解释了,反而惹人嘲笑;这样,不必通过人与人之间感情交流的困难情境,他就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满足并耽迷于他的自怜之中。(参看“脆弱的人”) 有偏见又固执的人 这把戏是一种社会性神经病自然发展的结果,而这病主要是从不安中产生。有偏见的人,需要为他情绪上敌对的恨意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代罪羔羊在这个情况下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戈登.奥波特在他的《偏见的特性》中暗示了偏见是起自我们的不安;我们感到不安全,所以就在我们四周组成一个我们的集团作为缓冲的保护。那些在我们集团之外的人则被视为一种威胁和恐吓。我讽刺攻击他们,因为不知怎么搞的我是被他们吓到了。我不能合理地说出那是为什么(虽然我已经举出了许多理由),但是如果我是嫉妒的焦虑和不安,那些不属于我们这一伙的人,必然对我是一大威胁。 偏见是一种情感上的幻觉,但是不论什么时候,当它出现时,那些含有偏见并被偏见所害的人,是永远也不会觉察并承认它的存在的。顽固的人,不可避免地会试着以理智的辞语去解释它的偏见(事先判断,等于是未经考虑事实而先作的判断)。要他承认他立场的不合理,那是难上加难。 这个社会常帮助我们以必要的合理化去解释我们的偏见,所以大部分顽固的人都不必费事去做合理化、逻辑化的解说。他们只管背记台词就行了。 拖延者 “明天再说”的把戏,是企图将应在此时此地完成的事,延期以躲避现实。拖延者必须用不实际的保证来欺骗自己,像:“我一有机会休假,烟马上少抽。”、“天气一转好,我就开始运动。”“当我成了家,安顿下来,我就开始做礼拜。”等等。逃避到模糊不清而又不切实际的明天,只不过是人类平常追求的各种逃避方式中的一种而已。(参看“优柔寡断者”) 迁怒于你的人 天生的失败者,想为自己的失败找替身时,往往责怪某人或某事,如:制度、人生或运气。他恨别人的成功和幸福,因为在比较之下,他的生活是不快乐的。我们都在我们自己的缺点之外,为我们失败找合理的解释。我们说别人对我们不好、不公平,没有正义,又环境不利等等,这使得我们比较容易面对我们的失败。 迁怒者把全副精力销蚀在憎恨上面,以至于他通常不能有什么成就表现。有时,似乎那些大声疾呼、苛刻攻击批评任何机构(政府、学校、教堂等等)的人,往往对该机构一无贡献。这种人永远不断地在人生法庭中为自己辩护,希望能获取别的陪审员对他的失败宣告无罪。 迁怒者经常重新处理往事,解除他过去未能赢得的战役,并常坚持一辈子玩着这种把戏,而使愤恨变成一种情绪的习惯。没有一个人的感受是由他人而起的,我们的感觉是由我们自己的情绪感应,以及我们自己的选择和反应而产生的。迁怒者是个反应者,而非行动者。最后当他认出这点时,他已无半分自尊可言了。为了使用这失败的方法,他已浪费了他的一生,而他多多少少也有点知道。 肉弹和色狼 不谈女性色情狂的病情,我们知道大部分玩“性感炸弹”把戏的女子,她们那么做,并不是因为她们真正要享受生殖器的性能力,也不是因为她们性欲特旺。而是因为她们除了一具富有挑拨性的身躯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可提的了。她们要争得男人的注意力,又想受到欢迎。这种把戏的诡计可以得逞,但,情绪上被其缠住的男子们,常是悔恨不已的俘虏。除了这种可悲的想要获得情爱与注意的动机以外,有时候,“肉弹”还试着借此使其父母难堪以发泄。 “色狼”往往是个快乐主义者,在寻找新的狩猎战利品。他的自卑感非常深,所以他想以征服异性来作为补偿。有时,一个擅长与女人交际的男人,只不过是想借此以掩盖其缺乏安全感的神经病人,要对他吹毛求疵的话,还不如多多可怜他。 “肉弹”和“色狼”共同的悲哀,是他们都在追求某种人类的亲密关系。由于人的亲密关系是需要一段长时间的培养,而且要求很多的诚实(推心置腹的情感交流),又由于这两种人不能付出这种真正亲密的代价,他们乃以肉体的亲密作为代替。他们觉得他们配备不足,再不能做得更好了。阿德烈.阿德勒在他的《什么样的人生才会对你有意义》一书中说到,除非他害怕:如果他留在那有用的一边,他将会被击败,可见没有人愿意属于无用之辈,而再到那无用的一边去。那些玩这种把戏的人,他们在感情方面是太没能获得充分的发展,以至于他们终身扮演着如放荡的唐璜类型的角色。即使他们有一点爱的能力,他们也不能将他们的爱长久地给任何一个人。 认为受苦受难是人生的香料和代价者 有些神经质的人被这样的制约了,以致在生活中享受了任何事物,他们就会觉得罪过。亚伯拉罕.林肯曾说过:“人们决心要多快乐就会有多快乐。”这种被虐待狂式的把戏,对每一乐事,都会不断地重新忏悔。这种人很少把钱用在不重要的事上:如果入场卷太贵,他就不能真正享受到一晚上的乐趣。他倾向于为了一个他完全可望而不可及的对象,而陷入毫无希望的迷恋之中。万一他偶然了一阵子,过后,他又会像个悔罪者,找个方法自我惩罚一番。物质上的获得,看起来是既无价值又无意义,但这类的受苦者,很少晓得那真正的缺乏乃是在于他的内心。 根本上说,这问题通常在于罪恶感。这种人,他被预定了要玩这把戏的,常常也会为自责太多而烦恼,并有妄想狂的倾向。他以自责惩罚他自己,又把他的自憎投射到别人身上,认为别人也是如此恨自己般恨他。他使他的罪恶感具体化,内心的声音转成外面的呼声。这种人也很在乎去讨好别人,并担心遭到他们的否决。就算他能交朋友,他是不能够跟很多人都有深刻关系的,因为他底子里的自憎,破坏了他所有的关系。 沉默寡言者与喋喋不休者 我们因为各种不同的顾忌,大多数人不大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到底是谁。有两个很有效的方法,可以使你避免与他人认真交流,那就是: (1) 极少发言:如果你不开口说话,人家就会认为你的思想很深奥,正如俗语所谓:“河深水静。” (2) 尽量多说:使得人家无法归纳出你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无法估量出你的底细。既不给什么明确的字眼,又不给什么正反的论调,只管用些含义不明的句子,连珠弹似地说个不停,怎么也不会说出什么了不起的名堂,但别人却又不能怪你没尽本分与人交谈。只有跟你在一起那些个最精明的人,才看得出他们根本不晓得你在扯些什么鬼。 忧郁者 罗洛.梅,在他的《不安的意义》一书中说,正常的不安与客观的威胁,或对于个人之成为人的存在的危险是成比例的,而神经质的不安对于客观的危险则是不成比例的。引起不安最普遍的原因,就是在婴儿或儿童时期所经验到不安全感。若是这个婴儿没有得到所需要的安全感,没有被可靠舒服的手臂怀抱过,没有给温柔地摇着睡觉等等,又若是这个孩子对于父母是否爱他毫无把握,那么这个人内在的不安大概很高。这把戏的戏路总是按着这种程序起来的。 忧郁,并不是一种成熟处理一个人困难的好方法。像是绕着石磨整天在转,转来转去,还是走在老路上,哪儿也到不了(不过,最后他总会落个胃溃疡什么的)。他一再重述关于他的困难的无用声明,一再重听不同的解决方法但从不作决定,只一遍一遍地算着各种可能的决定所会造成的各种可能的结果。忧郁者或许会为没有做什么积极的事儿感到罪过,于是,他就做点什么:他忧郁。 从心理学的观点看来,忧郁和不安有关。不安,无论在有或没有外在威胁时,由高度积压一直的情绪(如敌对的恨意)而造成。所以,慢性忧郁者会感到不舒服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物烦扰了他。内在抑制情绪的压力,并不一定需要外在的刺激才会产生这种不舒服的情况。它是我们为压制情绪所付的许多高代价的一种。 ? 如果我向您坦诚地表白我自己,请不要使我感到难为情。 只要我能接受我自己并向你展示整个我,多半我就能帮助你去接受并开放你自己。 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是谁,你可能会不喜欢那个我,而我所得到的的不过是这样一个结果罢了。 我只能了解那么多的我自己,而那还是因我信赖你才有勇气告诉你的。 一个成长中的人,是不断地自我更新的;他就像那每一个新的日子一样。请观察他的脸和手、倾听他的声音。。。寻找他的变化。。。当然,他是变了。 我所能给你最慷慨的仁慈,便是:真实。 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过度补偿 那些被疑惧所缠的人,常倾向于扮演永远不会错的独裁、跋扈的角色。 坦白开放地表露自己,需要一种最原始的勇气。 完全人的行为总是不可预期的,因为那行为是完全自由的。 拒绝接受人际间交会的邀请,就是要做大圆圈中心一个孤立的小点。。。或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岛。 不论我的秘密是些什么,请记住:当我把它们交托给你的时候,它们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大部分人总觉得别人时不会容忍我们在交流时,这种情绪上的坦白,所以我们宁愿在可能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保护我们的不诚实,并且把虚伪的理由化成为高贵,而与别人只是保持着极其肤浅的关系。 告诉你我的想法,等于寻出了我自己的所在,告诉你关于我的感受,则等于告诉你我的一切。 现时社会人们流行自问:“我是谁?”在我体内并没有一个小的“真自我”存在,我是谁?就是说什么是我。 要了解人们,我得试着去听那些他们并不挂在嘴上说的;去听那些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说出的。 没有任何人能决定你该怎么做,各人应按着他自己的鼓声前进。 我们玩的把戏通常都是跟随预定而来的。 这是人类生活的一项定律,正如万有引力一样的确定:要想充分地生活,我们必须学会“用物”“爱人”。。。而不是“爱物”“用人”。 当我压抑了我的情绪时我体内都会留下记录。 “抱歉!但是我就是这副德行。。。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当然也是这样,将来永远还是这样。。。”如果你不想长大,不想迈向成熟的话,这真是你日常最现成又方便的口头禅了。 你淡淡的一瞥 轻巧地触饶我心 虽我早已心灰意冷 似手指合拳般将自己封闭 而你开启我手我心 如绽花朵,一瓣又一瓣 我遂犹如春天 (巧妙地神奇地接触) 开出她第一朵玫瑰 ~康明斯